他一直是自己吃药,自己去做化疗,自己去缴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周延吉慢慢的退了回去。
在医院门口的小摊前吃了碗饺子,然后再报摊上买了一份杂志,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翻了半本杂志后,这才假装刚刚到踱步走进了病房。
钱思德死在一个雨夜里。
他全身痉挛的在病床上挣扎,慢慢的,力气越来越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推进急救室之前,钱思德抓着他的衣摆,吐出了两个字,剩下的话被护士阻隔在了急救室的门外。
在刚刚一片的脚步声中,钱思德从喉咙口冒出的气音,去了钱思德自己,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听得见。
但是周延吉听懂了。
周延吉坐在走廊上,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脑子里缓慢的回放着钱思德带着氧气罩时的口型。
他说——
报应。
***
两个月,连着操办了两个兄弟的丧事。
周延吉明明才四十岁的人,看着已经像是五十岁,苍老了十岁有余。
就连之前因为富足生活养成的小肚子,也慢慢平坦,体重直线下降,许多之前刚好合身的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
看着没有精神气。
周延吉干脆将家里旧的衣服扔了个干干净净,亲自到了商场,重新置办了衣服裤子,就连内衣内裤也没有放过。
他以前剃头喜欢去姑娘多的理发店,头发理得好看不好看是一回事,姑娘漂不漂亮也是一回事儿,他喜欢的是年轻姑娘身上透出的活力。
而这次,他在巷子角落找了个老师傅,推了个小平头。
三千烦恼丝一簇簇的在眼前落下,就像是将过去一同剃落一样,付钱的时候,理发师一边找钱一边笑着说:“我倒是很少见到您这个年纪剃的这么彻底的。”
他摸了一把自己头上的毛刺:“从头开始嘛。”
除了生活中少了两个可以打电话,偶尔见面吃饭的人,周延吉的生活,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
相反更加规律了。
早上六点起床,跑步遛狗;七点去街上吃早点;八点出门,八点半到店里清点货物,盘账,交代事情;九点店门营业。
店里忙的时候,他通常会跟店长一起,在店里照应着。而店里不忙的时候,他则到那家熟悉的茶馆里,叫上一壶茶,一个人一坐就是半天。
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去公园,跟一群老头们下下象棋。
五块钱一盘,他输的多,赢得少,所以公园下棋的大爷们都喜欢他。
有时候怕他输的太惨,第二天不敢来了,也会放水让他赢两盘,时间一长,他也觉得大爷们挺可爱的。
时间一长,他甚至觉得,他已经提前步入了养老,波澜不惊的日子放在上半年,他说不定还会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他倒是觉得也不错的。
公园旁有个报摊,刷着的绿漆有点剥落了。
外面竖着一把褪色的大遮阳伞,将不大的报亭遮盖了大半,摊主照例是躲在太阳伞的阴影之下,拿着手机看小说。
下完棋周延吉喜欢买两份报纸,然后去茶馆或者回店里看,所以跟摊主也混了个脸熟。
摊主见走近,放下手机:“参考信息,三份日报,还有小说月刊对么?”
周延吉扫了一眼报刊:“对。不过,这有佛经卖么?”
“宗教书籍,在我这样的地方,可以买不了。”摊主熟练的拿了几份报纸和一本杂志,递给他给他:“一共十三块。”
周延吉递给了十五块过去,顺手拿了一包面巾纸:“不用找了。”
摊主也知道周延吉出手大方,几块的零钱从来不放在心上,对他有不少好感,收了钱后,悄悄的凑过头去:“后面那人今天下午就在这看着了,是不是偷偷跟着你。”
周延吉心里咯噔一下,收起报纸,面上平静:“谢谢。”
他一手拿着报纸,一手拎着自己的水杯,如同往常自然的回头,一张熟悉的脸扎进了他的眼中。
对方完全不像是摊主说的偷偷跟着,而是大剌剌的站在他的面前,这么冷的天气,他里面穿着一件背心,外面罩着一件皮夹克。笑的时候,动了动嘴角,眼底却一片冷意:“周先生,真巧。”
“你到底是什么人?”周延吉皱眉。
上次两人在巷子里就打过一个照面,那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手段不是官方的人。
现在更仔细的打量,他的站姿很随意,不是外八字的,胳膊露出纹身的一角,尤其是眼神,一看就是见过血的。
体制内,是不会允许这种人存在的。
那么他是哪冒出的?
付宇没有回答周延吉的话,自顾自说着:“周先生,你大概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特地来提醒你一下,今天是启山灭门案的百日祭。”
周延吉瞳孔收缩了一下,神情有刹那间的崩乱,瞬间又恢复了正常:“那个案子我也从报纸上看过,也曾沉重的缅怀过,这跟你找我有什么联系么?”
付宇不知道是该鄙视他的冷血,还是敬佩他的理智了,在同伴相继在两个月死去的后,还能安安稳稳坐公园里下棋。
被人找上门,还能安静的可怕。
“你杀人的时候,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找上你么?”
“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讲究证据,如果你找到什么证据,递给警方就好,自会有人将我绳之于法。要是没有证据,你再这么红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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