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啊——她是和男友一起出的车祸,男友重伤,没到医院就死了。从现场来看,是男友最后关头护住了她,所以邬云的伤势还算乐观。”
吴越手中的烟明明灭灭:“那邬云的男友,师兄见到过么?”
“你等等。”师兄大概刚刚手术结束,手机那端还时不时传来护士整理东西询问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似是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着说——
“小师妹论文答辩那天,我倒是真的见过一次,小伙子人长的很帅气,是个很开朗的人,他的姓不常见,叫卞什么来着……”
“卞堂。”
“对对对,是叫卞堂,好像是和小师妹同级本科,死的时候才二十几岁吧。”
吴越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师兄,您有卞堂的照片么?”
“我和他们隔着好几届,平常见面就很少,我连小师妹的照片都没有,别说她小男友的了……等等……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合照过,我记得发到过朋友圈,你去我朋友圈翻一下,我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大概是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
“谢谢师兄。”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门师兄弟。吴越,我记得你以前双修外科和心理学的吧?有空去看看小师妹,听导师说,她情况不太好。从醒来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提过自己的男朋友,也没有任何伤感的样子,这太不正常了……”
“好。”
……
吴越坐在地上,黑色的镜框散落在地上,他手握着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手机相册清晰的显示着一张照片。
——吃饭的一桌人气氛融洽,笑容自然,邬云伸手比了个剪刀手的样式,笑的漂亮乖巧。她的身侧,卞堂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笑的没有任何阴霾。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全然迥异。
良久,吴越拿起眼睛戴在了脸上,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小木鱼”
***
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人流不算拥挤。
木鱼找了个位子坐下,周围乘客都各自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的听歌,玩手机的玩手机。
有几个疲倦的上班族,半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城市的公交系统和城镇淘汰的班车不一样,设施崭新而干净,同样不一样的,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这里人和人明明站在对面,却仿佛相隔着几个次元,大家各自沉入在各自的世界,互不打扰。
她刚坐下没多久,手机就突兀的响了起来,周围若有若无的几道视线投了过来,然后又迅速收了回去。
木鱼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吴越两个字,按了听键:“喂。”
“小木鱼……”吴越的气息不稳的声音,透过电波,有些失真的传到木鱼的耳旁。
木鱼提着塑料袋的手松了松,换了一只手拿手机:“我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木鱼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吴越下半句。
吴越捏着手机,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死了?”
“谁?”
“卞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卞已经死了?”
“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明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吴越觉得后脊背发凉。
太衡的所有人,都行走在不同的世界,就和医生这个职业一样,他们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生死,时间一长,对这些可以习以为常。
可他不一样,之前虽然多多少少也遇过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这种明明已经死了很久的人,却和自己谈笑自如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抱歉,我太激动了。”吴越抹了一把脸,虽然尽力想笑着,声音却依旧在颤|抖着,“我只是第一次遇到,现在回过神来,有些后怕。小木鱼,你现在到家了没有?”
“快到了。”木鱼扫了一眼地铁的站表,“吴哥,你今天如果觉得累,就先下班,然后回家好好洗个澡,不要想太多。但是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电流滋滋的响起,木鱼的话没说我,对方一片寂静。
木鱼扫了一眼自己手机,手机黑屏一片,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事先并没想过今天会出门,手机虚电不知道是昨天的还是前天的,撑了一上午,光荣阵亡。
不过兜兜转转,世界还真小。
吴越握着手机,手扶着桌子,借力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他从抽屉里翻出以前司礼送的一块木质符牌,小心放在心口,舒了一口气。
坐在休息室椅子上发了会呆,愈加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得冷了起来,医部原本人气就不足,晴姐走后,剩下他一个人的偌大空间,更是空旷的可怕。
吴越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顶着湿漉漉的刘海,将白大褂脱下,换上休闲的外套,拿着包和钥匙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了白大褂上,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那朵枯萎了的干花,放在了自己的包中。
****
酝酿了好几天的大雨,终于在这天落下。
密集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没过多长时间,路面就积满了水,行人在路上急色匆匆,水顺着鞋底,浸透进袜子。
卞堂撑着一把伞,在雨中不缓不慢的走着。
这是一把格子折叠伞,天堂牌,样式不大重量也轻,深受妹子的喜欢。只是在这样的暴雨天气,就展现出了弊端,有限的伞盖不能撑伞的人全然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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