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这话并不是在问司度,更像是在问自己。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扶着椅子站起来,几乎贴在墙上,才看清墙上挂着的钟表上的时刻:“六,七,八……现在八点半。”
似是觉得有些庆幸,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八点半,还没有到就寝时间,不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父说,他活着的时候,定下的规则我必须无条件遵从。但是——”
九点就寝,这是司量定下的。
木鱼刚被司量带回来的时候,作息很不安稳,即使有安眠咒护着,却总是噩梦不断,夜夜惊醒。
时间一长,她就习惯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沐浴着日光,一睡一整天。
昼伏夜醒的后果就是,原本就营养不良的她,看上去愈发消瘦了,咒符、手诀、灵力…还没入门,就开始反噬。
司量发现问题后,就开始强制规定木鱼就寝时间,很长时间才将木鱼彻底纠正过来。
没想到,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木鱼。”司度知道自己无意中将话题带向了一个不该提的方向,“有什么秘密明早再说。”
木鱼听到司度的声音,侧过头来,直视着司度,眼眶微微发红。
“但是只要他死了,他定下的所有规则,所有约束,尽数作废。”她抬手将碗底的酒喝完,扔掉酒碗,她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踏在地面上,双手撑在桌面上,弯着腰离司度越来越近,“你看,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
上一秒司度还以为木鱼会哭出来,下一秒,木鱼已经笑得像是捡了钱:“所以,今晚我们可以喝到天亮。”
司度还想从木鱼的眼神中再抓住什么的时候,面前一直笑着的人,脸色突变,因为脚踩着椅子倾斜的幅度太大,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侧边摔了下去。
司度瞥见了木鱼的倒下的趋向,将椅子掉了一个角度,微微侧开身子,防止她磕在自己的椅背上。
木鱼却已经抓住了他衣领,即使半跪在地上从地上,手也没有放开,嘴里嘟囔着说:“这个时候,不该英雄救美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人隔着桌子的一角,脸和脸的距离相聚却只有一掌,司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木鱼带着酒气的呼吸,还有她散开着头发洗发露的味道。
这是司度这几个月来,这么近距离的看着木鱼,日光灯下,就连脸上淡淡的绒毛还有眼角的小痣都清晰可见。
焦距明明是散着的,却像是浸着灯光,亮却温润。眉眼还是小时候的眉眼,可十年时光催生的曾经年少人,早已经亭亭玉立。
木鱼拽紧了司度的衣领,笑了起来:“你看,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这次总算碰到衣角了。”
司度神情手在侧边握起,又慢慢松开,随即笑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木鱼的头发。
什么都没有表示,也什么都没有在意。
一如十年之前一样。
木鱼借着耍酒疯撑起的勇气,突然间就泄了,她松开司度的衣领,乱七八糟从地上爬起来。
顺手,从地上捞起另外一个坛子。
她一鼓作气拍开泥封,低下头的一瞬间,眼角的温润被酒香吹散,亮点在瞳仁中明明灭灭。
这一次,木鱼自己给自己倒酒。
这一次,司度没有阻止木鱼喝酒。
之前的六分醉,在半坛子女儿醉和半脑子纷繁思绪催化下,便有了九分。
从端起碗开始,到人趴在桌上,自始自终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司度将剩下的半坛子酒封好,伸手将木鱼手里抓着的碗拿下放好,推开椅子起身,走到木鱼身侧,将木鱼打横抱了起来,朝着木鱼的房间走去。
沉稳的脚步在地板上响起,和着秒钟走动的节奏,舒缓而安静。
从锦绣江山到战火纷飞,再到如今的太平盛,在悠悠的岁月,漫长到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年岁。
看过这么多,经历了这么多,他怎么会看不出木鱼的心思?
她年少时恣意洒脱,眼中的恋慕几乎没有任何掩饰,十来岁的年纪,跑到门口拦着他。那时司量站在不远处,既不靠近,也不避开,保持着能光明正大偷听的距离,半是看好戏半是看笑话。
那时候司量和他都觉得,年少人的爱慕,心血来潮居多,而仰慕错当爱慕居多。
十年后再见。
她眼中的情绪几乎被收敛的干干净净,只有那份流转中克制着的恋慕,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笑着的时候,躲懒的时候,心虚的时候,杀意凛然的时候……
还有,醉酒的时候。
司度踏进木鱼的屋子,将木鱼放在了床上,替她掩好被子,只露出一张沉睡安静的脸。
乌黑的长发发丝,缠绕的遮盖在木鱼的侧脸上。
他下意识伸出手,又收了回去,敛起眸子。
再起身,动作没有任何迟疑,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顺手将木鱼房间灯关上,连同满屋子的酒香,将木鱼关在了屋子里。
第四卷度人生死
第六十四章
引
山里的泥土已经防潮,空气里弥漫着水汽。
半空中阴云密布,竹蜻蜓在半空中盘了一圈,像是失去了动力,从半空中坠落到河流灌木丛中。
竹蜻蜓后面跟着两个人。
身影较小的弯下腰,伸手在灌木丛扒拉了几下,找出断成两截的竹蜻蜓,递给一旁的男人:“司度,你看。”
司度接过竹蜻蜓,竹蜻蜓断裂的部分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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