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夕阳的霞光铺落在长长的街道上,有黑色的鸟和蝙蝠在低空盘旋不去。
陆以霜坐在书桌前,端着下巴仰着脸,双目无神地跟窗外电线上的一排麻雀相看两厌。
明明半个小时前她还坐在公交车上,化着淡妆要去见相亲对象,媒人说这次男方对象条件很不错,她之前跟对方在网上聊了一段时间,觉得很谈得来才决定见面的。后来不知哪里来的一声巨响,脑后一疼,眼前一黑,她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三岁的夏天,小学毕业暑假的开始。
看着自己胖胖的小手,和书桌上厚厚的教辅材料,陆以霜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沮丧。
她从小就不聪明,学习方面尤其不开窍,重生前拼死拼活才考了个师专,学校生活对她来说就是人生噩梦,毕业那年才算走出黑暗,迎接光明。可是这么一重生,岂不是又要让她从头开始苦熬?
这一刻陆以霜忽然明白弟弟打游戏时角色忽然死掉,要大侠重新来过的感受了。
她都在社会上打拼这么久,记忆力跟精神集中能力还能比得过十几岁的少年吗?
不想上学啊啊啊……
陆以霜漫无目的地在面前笔记本上划拉着,低头一看,忽然发现画了半天却没留下一点痕迹——笔没水了吗?她在一旁废纸上划了两下,留下一串蓝色墨水,回到笔记本上再试,却还是不管用。她不信邪地把笔筒里的笔都试了一遍,惊讶地发现没一支能写上字的。
这本子什么情况。
陆以霜捏着笔记本翻来覆去看了看,这个笔记本很薄,纸质也不怎么好,米黄色的封皮旧旧的,潦草地印着一根枯藤,里面一片空白,分明是个没用过的本子。凑近一点,她忽然闻到本子上散发着一股极其甜美的味道,那股甜味好像是从鼻腔直接传到灵魂深处,勾起最深刻的*……
鬼使神差的,她从封皮上撕下一小片,塞进口中。那纸片好像天生就是用来吃的一样,入口即化,迫不及待地流入喉咙,陆以霜甚至没尝出任何味道。
然后她就那么坐在那里,足足发了一分钟的呆。
这一分钟,她整个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什么念头也没有。
等她眨眨眼回过神,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刚才古怪的行为,很自然地将本子合上放进抽屉,趿拉着人字拖走到楼梯口,探出脑袋大声问道:“妈,晚饭吃啥啊?”
她的脚步太快,没发现抽屉里泄露出那一闪而过的奇异光芒。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也不看看自个儿都快没脖子了!”陆妈妈在厨房很不爽地大声回答道。
这时候的陆妈妈才三十多岁,在这条街里是出了名的洋气爱打扮,对于女儿的迟钝和不修边幅,她一直是非常地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激励跟讽刺女儿的话都能出一本书,甚至到陆以霜重生前,陆妈妈还在做着女儿能从木讷丑小鸭蜕变成高傲美天鹅的白日梦。
“我脖子还挺长的。”陆以霜弱弱地争辩了一句,下楼进厨房想去帮老妈做点家务。
陆妈妈却一点也不领情,不客气地把她给赶了出去:“别给我捣乱,去去去,出去把你弟叫回来吃饭。”
陆以霜便屁颠屁颠地出门了。
她在西街尽头柳树下找到自家弟弟,八岁的小土豆正跟一群孩子在玩弹珠。
她刚想张口喊弟弟时,眼角瞄到一个身影,忽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她看到了什么?!
一条巨大的鲤鱼!
一条穿着衣服的巨大鲤鱼!
一条穿着衣服站在地上正围观孩子们玩弹珠的巨大鲤鱼!
它的鳞片犹如玉质一样细腻,大团墨迹和血红纹路纠缠交错,红黑缭乱的色泽格外有种浓重的感觉,鳞片在暮色中闪耀着灼目的光。它那半张的鱼唇向着天空,鱼鳃缓慢地一张一合,圆圆的晶莹剔透的眼睛正跟着地上的弹珠转来转去,露在袖子外的鱼鳍还不时拍打一下。
最奇葩的是那群专注于玩耍的孩子,居然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
仿佛感受到她灼热强烈的视线,鱼先生转过头望了过来——虽然说它的眼睛在头的两侧,完全不用转的。
陆以霜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它身上移开。
鱼先生:“……”
忽然鱼先生动了,它走到一边的土墙下,朝陆以霜摆了摆鱼鳍。由于没有脖子,它一直保持着昂首望天的傲慢姿势。
确定对方是对自己做手势,陆以霜心情复杂地慢慢挪了过去。
等她走到自己面前,鱼先生问道:“这是什么?”
陆以霜盯着它伸出来的红色鱼鳍,老老实实地答道:“鱼鳍。”
鱼先生静默片刻,仿佛叹了口气,仿佛又没有,最后他用鱼鳍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问道:“我说,你……吃了什么怪东西?”
陆以霜还没回答,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咆哮:“钟若渔你敢摸我姐!”
接着陆以霖小朋友炮弹发射一样飞速跑来,身姿无比矫健,躲闪不及的鱼先生被炮弹一脑袋给顶中肚子。
钟若渔?陆以霜震惊地看着眼前抱肚哀嚎的大鱼,怎么可能是他?
那可是她少女时期第一个暗恋过的对象啊!
记忆中那个白皙漂亮家里又有钱的少年,好像是跟妈妈来这个小县城看望亲人。虽然她只肤浅地暗恋了一个暑假。
当初对方溺水而亡的噩耗传来时,陆以霜还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哭着在日记本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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