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发现,冯凭也在,冯凭正坐在榻前,陪太后说话。苏叱罗,李延春等人立在边上,殿中生了炭盆,像是度冬似的。常太后倚靠着枕头躺着,手从几上小碗中取了什么东西,一只大黄猫上蹿下跳地绕着她手“喵呜”“喵呜”,伸着嘴咬她手,讨要食物。冯凭则一身鹅黄衣裙坐在席上,手里拿着一根拨火的铁签子,百无聊赖地拨着火盆里的灰。
炭火燃的久了,上面起了一层白霜,她用签子在白霜上无聊地画着画。
这幅景象堪称宁静。
拓拔叡来的突然,也没有让人宣报。常太后见他,惊讶笑说:“皇上来了,我怎么没听见宣。”冯凭则是从席上站了起来,款款地走上前迎接。
“皇上。”她笑唤他,一如既往的抿着嘴微笑,眼神有些羞涩。
拓拔叡想和太后单独说话,但又一想,让皇后听一听也好。他遂没有支开冯凭,也没有理会她的迎接,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向常太后开了口相问:“朕刚知道,太后要赐死李夫人?”
冯凭听到这句,好像受了惊吓似的,脚步不动了,顿时默不作声,笑容消失了。
隔了两丈远的距离,她静静地看着拓拔叡,一双眼睛清清明明,没有一点杂质尘埃。
她眼神楚楚可怜,引人心动,很悲伤,很深情,非常无辜。
太后很意外,好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惊讶道:“我还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
拓拔叡说:“这话从何说起?”
常太后道:“不是皇上说了要立皇长子吗?”
拓拔叡说:“太后误会了,朕说了要立皇长子为嗣,何时说过要杀皇长子的生母。”
太后皱了眉。
“这是宫中故例,老身以为皇上是这个意思。”
拓拔叡说:“太后误会了。朕要立皇长子为嗣,也要留下李夫人,这是孩儿的心意,希望母后能够明白。”
他声音不大,语调很柔和,是个商量的口吻。但常太后知道,皇帝的商量是不容你讨论的,自己得依着他。
然而常太后也并不乱了方寸。常太后很和蔼地劝说他:“去母留子,这是宫中历来的做法。皇上应该晓得先帝立下如此规矩的意图,这也是为了祖宗的基业,我知道皇上舍不得李氏,不过这也是她的命。再说了,她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这也是她的福分。”
拓拔叡道:“道武皇帝当年杀刘夫人有他的难处和考虑,不过现在的形势跟父祖当年已经大不相同,朕想着,没必要这样做。朕已经决定了让皇长子到金华宫居住,由保母抚养照顾。等他长大一些,朕就会给他置东宫。李夫人不会有什么威胁的,她没必要赐死。”
常太后道:“所以皇上想要怎么做?”
拓拔叡说:“李氏是皇长子的生母。朕从小便没有母亲,深感失怙之苦,朕不想再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当年道武皇帝执意杀了刘夫人和贺夫人,导致明元皇帝出逃,清河王弑父,这还不是例子吗?为了儿子即位,就要杀掉他的生身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牛羊也知舐犊情深,赐死刚刚生下儿子的母亲,让刚出生的婴儿失去生母,为何一定要如此残忍?儒家人说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泯灭人伦,如此毫无人性的规矩,为何要在这宫中继续。朕既然效仿儒家先贤,此议即可废止了。”
常太后默了许久。
“那皇上打算如何对待李夫人?”
拓拔叡道:“朕已经决定了封她为贵妃,她是皇长子的生母,名分不可太低了。”
常太后终于等到他这句了。
早在预料之中的,她丝毫没恼,好像这一切都跟自己不相关似的,只无所谓地瞥了一眼立在她身旁的冯凭,冷漠道:“你看到他的态度了吧?他要立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为嗣,还要留着那个女人,还要给她封贵妃。你是皇后有什么用,不过是给人家做垫脚石的。她现在是夫人,过几天就是贵妃,再过几天就是皇后。等来日她儿子即位,她就是皇太后。你这个皇后只是人家案板上的肉。人家儿子都生出来了,你还巴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名分,天天觉得他对你好,指望他对你一心一意。”
这话太刺耳,好像一根钢针扎进她的了心中,扎出一管子血来。
拓拔叡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冯凭身上,他有些失措,然而语气仍保持着镇定:“朕只是希望不要牵连无辜的人。李夫人没有罪过。”
常太后道:“无辜的人?这宫里哪里有无辜的人?你找一个出来给我瞧瞧?你以为你的这个李氏就是无辜的吗?她现在无辜,那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区区的夫人,她想不无辜都不行。等她儿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等她做了皇太后,你觉得她还会无辜吗?她是什么大庙里的菩萨,心地尊贵,你觉得她有那么仁慈,会放过曾经威胁自己的敌人吗?她儿子是太子,她凭什么要容忍别人占据着皇后位?权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卷进其中的,谁都不敢称无辜。你是皇帝,你是从这浑水里趟过来的,经历的深,这种事情,你比我这老太婆懂得多了。你自己都不是菩萨,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何认为别人能做到?还无辜的人,你爱这个女人,爱的自己脑子都丢了?你何时变得这样天真?”
这一句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好像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轰的拓拔叡心神俱碎。
太后说的没错,他是从这浑水里趟过来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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