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铃声拉响,预示着第四节课的到来。上完最后一节大家就可以回家了。语文老师风度翩翩地站在讲台,他幽默而潇洒地拿起粉笔,用颇具罗曼蒂克的风格潦草地写起字来,刚写完那首“无题”诗的标题,外面传来一阵湍急而伴随着咳嗽的声音。那个声音出现的一瞬,让吴铭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急速的思索和呼吸,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门外一个老爷子拉着老师的衣袖,拖着风箱般的嗓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找我家二娃子。。。。。。吴。。。。。。吴铭!!!”,“他在不?帮我喊一下……谢谢老师了”,老爷子说完话,又对老师耳语了一番。
吴铭坐在教室里,他听到了爷爷的声音,这个最熟悉的人的声音是那么的颤抖,他的心也颤抖了。吴铭得到老师的点头示意,缓缓走出教室。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人,他们在笑,在睡,在忙着看课本,还有突然空了的他的坐位。老师招呼班长,说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班长熟练地关掉教室门,而教室的视线也渐渐在吴铭的眼中折合,然后完全只身另外一个空间,他突然强烈的怀念起这个被叫做“学校”的地方。
吴铭的爷爷颤颤巍巍地抚着他的手,老人褶皱干枯的脸上一对浑浊的眼睛在历经了不算多长的爬山涉水后,终于再也包含不住泪水,哽咽地说不出话。
爷爷这番光景让吴铭意识到了某种不祥,他无意地退后了两步,问道:“怎么了?家里出事了么?是爸么?”
吴铭爷爷噙着泪哽咽道:“以后我们仨要好好过……”
吴铭带着哭腔问道:“爸到底怎么了?爷爷你快说啊!”
吴铭爷爷道:“你爸可能不行了,今早你走后,你爸试着起床,但最后却昏过去了。我们赶紧送到镇上医院,医院说没能力医治,又马上送到县上。我和你妈一直等消息,最后出来一位医生,她先叫我们不要激动,然后才说是肝癌,晚期的,所以我赶紧来找你”。
吴铭刚清醒的脑子又一片空白了,这是他十六年来最无助和恐惧的时刻。他强做镇定地说道:“我们先到医院,爸身体那么好,一定没事的。”
医院特有的药水味道和人们焦虑下强作镇定的神态让吴铭感到浑身不自在,这个救护生灵的地方同样也是埋葬生灵的地方。他来到重症监护室,母亲头发凌乱,肿着眼睛蹲在门口。
她看到吴铭记来了,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去看看你爸”“嗯……”吴铭跟随护士进了门,四壁的窗帘紧紧地贴着玻璃窗,父亲躺在一张小小的伸缩床上,管子插遍了他全身,旁边的生命测试仪按着细小的波纹缓慢的向着没有尽头的前方一点一滴延伸,父亲用表情告诉吴铭,他已在用最后的力气苦苦挣扎着想要拽住这个世界。吴铭走到他的跟前,在他耳边亲亲地呼唤着。
吴父微睁开眼睛,用狭小的视觉窥探着周围,他抓住吴铭的手说道:“不行了,这次……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喘了好久的气他才又说道:“好好照顾你妈,还有你爷爷……”
那天以后,吴家荡尽家产,希望能将吴父从地狱的门口拖回。然而一个月后,吴父还是撒手人寰了。
这对吴铭来说是痛苦而新鲜的记忆,他的这一生,终究也不过就那么可数的几次机会来经历最亲的人逝去。他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多么的可怖和滑稽,一个曾近最熟悉的人,会像梦境一样突然消失,只留下记忆。现在,那个最亲的人只能静静地躺着,需要别人替他做许多简单的事情,替他换衣、梳洗、甚至替他正式的告别世界。吴父的身后事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最后一件事让吴家犯了愁。让吴父安身还需要给付不少的土葬费,但是经过前面的折腾,吴家已经囊中羞涩了。无奈,吴母只好做下一个决定“以小换大”,拿出最后的钱来请镇上的相关领导通融通融。吴母叫吴铭买了两条“大前门”香烟和两瓶“双轮王”酒,分别都用塑胶黑布口袋包裹。到处托人,终于请得两位镇上的领导。一个叫张大肚,平头,眼镜,满脸横肉,衣不蔽体。另外一个叫王干西,偏分,羸弱,骨瘦如柴,满口文义。
那是镇上一个不错的馆子,叫做“闻酒(久)菜(才)香”。以前吴铭放学的时候,每次经过这个地方,闻到飘出来的菜香,菜香中掺杂着酒的酣纯,就会馋的像个花猫,慢慢地走过这段一晃的距离。那时他觉得能在馆子里好好的饱餐一顿那就幸福死了。可现在他觉得压抑,他之所以坐在馆子里,是带着不光彩的目的来解决狼狈的现实,而不是享受。
吴铭及吴母坐定良久,张王二人才现身。王干西带着灿烂的笑脸第一个迎上来,张大肚胖,走在后面。王坐定,张大肚的平头终于崭露在了楼角上的尽头,继而是一步一滑的眼镜,最后,他终于完全的上来了。
张大肚一边擦汗,一边踹着气连连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我自罚,嘿嘿。”
吴母向吴铭使了个眼神,吴铭急忙起身搀扶张大肚,大肚坐定。王干西开始前一个老张后一个老张的和他攀谈起来,直到张大肚气息平静下来,王干西才目光一转,对吴母和吴铭说到:“你们何必如此,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呢,搞那么麻烦,有啥事需要帮忙招呼一声就对了!”张附和着说:“就是啊,老王说得对,我们拿的是国家钱,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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