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子,吃着杨梅吃过的面,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切恍如昨日。惊醒过来之时,却猛然发觉,其实一切早就变了。
你是一棵树,要是有人要把你拦腰砍断,你怎么办?
那就来年春天再发芽,重新长过。
如果那个人一定要把你砍断呢?
那我就再长,一直长。
这颗饱经风霜的树,在天寒地冻里掉光了叶子,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和伤痕累累的树干。快要捱不过去了。
他抖着手,机械地又送了一筷子面进嘴。味同嚼蜡。
他的鼻子已经闻不到鸡丝的香气,甚至在某一时候,呼吸都略显艰难。他回过神来,原来他的鼻子已经塞住了,因为它抵抗不住默默淌下的泪。
那碗面一直放在桌上,好几天都没有收拾。
江水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爬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如果不是敲门声响起来,他大概会一直躺下去,躺到他的枝干断掉,树根腐烂掉,整棵树消失掉。
敲门的人很有毅力,一下敲得比一下响,颇有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意思。
江水从厨房的窗户看出去,能看见大门前站着的人。红头发,竟然被他找到这里来。
距离上次和他在大排档喝酒,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
“开门开门!江水我知道你躲在里面!”红头发敲得拳头都痛了,休息几秒揉了揉手,继续抬起来敲。
拳头还没落下去,大门打开了。
两人对视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江水是懒得说,红头发是说不出。
才短短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头发惊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连他这么粗心大意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江水瘦了,皮肤干了,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身上有油臭的味道。
他现在这幅样子,把他推进垃圾堆里,也一点也不违和。
更可怕的是他的头发。
红头发大张着嘴,唇上的肌肉颤抖了几下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江江江水,你做发型去了?”
江水没理他,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捋面前人的头发,半天,才说:“你照过镜子没?”
如果照过镜子,他就能看见自己那一头花白的发。
终于回过味来,红头发正了脸色。江水怎么可能去做发型?他这一头华发,铁定是自己长出来的。
红头发惊得说不出话,好久过去,他依旧目瞪口呆,嘴上嘀嘀咕咕:“一夜白头?小说里的吧。”
他取出手机,调出镜子,摆在江水眼前:“你看,你自己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水看着镜里的自己,有一刹那的呆滞。但很快,他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死气。
一转身,他往回走。
身后红头发追上来,一边走一边说:“江水,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像糟老头!我的妈呀,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那天看你也就鬓角长几根白头发,现在整个头都长,你发展够迅速的呀。”
“……”
一进房门,红头发噤声不语了。这阴沉沉的房子,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江水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农夫山泉,递给红头发,红头发被这气氛吓得够呛,大脑没下达指令,手就拧开瓶盖,咕咚喝了一口。
江水看也不看他,继续往里走,又说:“你看下保质期。”
红头发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手忙脚乱去翻保质期,幸好,还没过期。
他把矿泉水丢到一边,跟着江水走到床边。
床板上铺着一层棉被——实际上就是棉絮,是那种没有套被套的棉被。
江水直接就这么躺在上面,床边的地板上扔满了折掉的烟蒂。
红头发觉得自己都快要没处落脚了。
他想骂江水几句,但一看他的脸,涌到嗓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他只是轻声说:“江水,你现在这个样子,云姐看见了,会难过的。”
☆、她的爱气势如虹
江水和红头发坐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
李云让红头发办的事,就是带回江水。她在电话里没明讲,但红头发还是听出来了。他在李云身边待这么多年了,猜透她的意思还是很容易的。
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看见李云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这让他有点嫉妒,但他对李云的感情,更多是被解救于水火的感激,而李云对江水的感情,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这样一想,那丁点嫉妒好像又没什么必要了。
这次过来,李云给红头发的钱还挺多的,这笔钱足以让他们挑选最好的航空公司,选坐最贵的头等舱。不过江水死活不愿意,最后他们选择了火车——这慢悠悠的火车。
仿佛在这一段漫长的路程里,江水能随时反悔一样。
红头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对李云是忠心耿耿的。
江水坐在他对面,右手夹着烟,左手捏着手机。捏得很用力,掌肉用力得都发白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红头发想,他必须得断绝江水犹豫的念头。
一不做二不休,他猛一出手,抢过江水的手机,往车窗外一丢。甚至没发出一点声音,那只手机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里了。
江水抓不回手机,只能抓住红头发的手腕:“你干什么!”
红头发背往后一靠,竟然吹起了口哨:“不好意思,手滑。”
江水死死盯住他,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但这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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