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又能听见阙清言的声音,最适合睡觉。
她没有马上就睡,而是支着脑袋强打精神,不听课,只看人。
讲台上的男人正在分析一起国际商法案例,逻辑清晰、名列详尽,声音是冷感的质地,偶尔有学生对细节提出疑问,他都能精确地细述起某则法条,连法案的修订日期都回忆得分毫不差。
后排时不时传来女生小声的议论,压抑着快要按耐不住的激动情绪。
隔得远,林棉看不清阙清言的神情,只能看个大概。这种模糊不清的距离最挠人,看得清衬衫领口,看不清脖颈的线条,看得清袖子轮廓,看不清分明的指骨……越看心越痒,连睡觉都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她快后悔哭了。
就不应该坐在后排的,坐前面至少还能看阙清言,就算不小心再当着他的面睡着也无所谓。
林棉深刻地认为自己是个行动主义者,当再三确认了没人会注意这个角落以后,她面目沉着地拿出手机,解锁了屏幕,点开相机拍摄,用指尖放大了画面。
手机屏幕里是放大的讲台中央,画面清晰聚焦在阙清言的身上。
他正好在回答前排学生的问题,漆黑沉静的曈眸注视着对方,林棉一瞬不瞬地看着,视线一点点挪下去,修长的眉宇,低落的眼睫,挺直的鼻梁……五官深邃好看得像漫画。
紧接着,男人抬起眼扫过一遍前座,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后座。
听见身后的女生轻声低呼,林棉倏忽觉得一阵心虚,刚想收起手机,就见屏幕里被拍的人方向准确地看了过来,她隔着屏幕跟阙清言对视两秒,清楚地看见他微微眯起了眼眸。
看到她了。
在人群中被他一眼找到,林棉的心跳声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灼热的烫感不断从脚尖往上窜。她微屏着呼吸,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突然眼前白光一亮。
这下连前排的人都后知后觉地转了过来,林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按到了拍摄键。
闪光灯……
忘关了。
“………………”
啊啊啊啊啊?!!
林棉手忙脚乱,恨不得扒着窗口跳出去彻底消失。
片刻。
“法学大二三班,许彤。”阙清言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意味不明,“下课后留一下。”
.
整洁透亮的办公室内煮着咖啡,隐约弥漫开一片香醇的咖啡香气。红木桌上摊开一本看了一半的案卷,黑色的钢笔搁在一旁,阙清言拧开钢笔,在论文封皮导师一栏签上了名字。
“太谢谢老师了。”徐逐收起论文,“之前您给的推荐信我用了,律所那边同意给我三个月的实习期,还让我帮忙问问您最近有没有空。”
“最近会忙。”阙清言应了一声,语气平稳,“我这里还有个学生。还有事吗?”
徐逐忙说:“没事了。”
路过一旁等着的林棉时,徐逐脚步稍停,对着她挤眉弄眼地示意,用口型问:“你怎么在这儿?”
林棉也用口型回:“你,管,那,么,多。”
太丢人了,她才不说。
其实对于第二次来阙清言的办公室,林棉是不介意的。
这个前提是……她不是来受训的。
等徐逐走后,林棉乖顺地把手上的期中论文和检讨一并递给阙清言,低声道:“阙教授,这是我的期中论文,还有之前的检讨……”
严格来讲,这份检讨的字数没满。
四万字的检讨,林棉拼死拼活凑了三万四千,剩下六千多字抄了十遍的《师说》,最后一页,她在空白的地方还画了个栩栩如生的动漫小人儿,小姑娘神情悔恨地跪在地上,旁边手写添了个对话框。
左联:悔过自新痛改前非。
右联:放下屠刀洗心革面。
横批:阙教授我真的错了。
“……”阙清言叩住页码,停在最后一页,目光留驻几秒,开口叫她,“许彤。”
检讨拼凑得这么明显,他肯定看出来了。
林棉惴惴:“啊?”
他按了按额角,问:“我的课这么好睡吗?”
这句不是呵责的诘问,阙清言语气平淡,林棉回想了一遍,确定了是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句。
“不是的……”
其实我到现在也只会睡你的课,当初大学的时候还从来没睡过别的课。
当然林棉还是怕死的,对生命的渴望制止住了她,最终没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她改口:“不然,我给您签个保证书吧。要是我再犯,就……”思忖一瞬,话脱口而出,“就不要这门课的平时分了。”
“不用了。”阙清言合上了检讨书,目光扫过林棉,淡淡道,“没有下次了。”
罚也罚过了,检讨也写了。小惩大诫,他从不信奉体罚式教育,对本科生的要求也放得比硕博生要低,这次的四万字检讨罚一个大二生,是严重了。
林棉睫毛微颤,抬起眼来看阙清言。
什么叫没有下次了?
他不会生气了吧……
林棉此刻的神情既乖又软,下唇被咬得殷红,衬着乌黑分明的眼眸,整张脸上贴了大写的“不安”两个字。
阙清言带过不少学生,在法庭上也打过不少案子,有时气势冷下来的时候确实凌人,当庭辩护时他的字字句句都是最锋利的刃。但迄今为止在认识他的人里,还没有一个是像她这么怕他的。
束手而又拘谨,小孩儿一般,生怕惹他生气。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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