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职了。”
“想了想,还是专心陪陪我爸妈吧。钱还够我花一阵子,也不急着找工作……”
卓青云吃饭很快,吃饱喝足了以后人又回归往常,皱着眉打断她:“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装什么装,张定腹诽,不过很快又被面前坐着的卓青云蛊惑,他穿日式睡衣,就低眉顺眼坐在那里,头发蓬乱,张定伸出手想摸摸,又堪堪停下。
“你想我了吗?”
卓青云闻言抬头,头发蹭到张定的手心,看上去就像是在刻意撒娇一样。张定在那个瞬间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就势揉了揉卓青云的脑袋,然后坐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脸,仔仔细细看他。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确保卓青云是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叹了一口气:“你都不知道,原来念书的时候,我真的不敢想象还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时候我好蠢,毕业的时候就以为要跟你失散了,假期都过的闷闷不乐的,我妈问我怎么了,我还不好意思说。”
“但是现在呢,我还是能跟你坐在一起吃饭,想摸摸你,还是能摸得到。”
张定用一种特别庄重,特别笃定的语气说:“所以卓青云你看,生活都是在一点点变好的。”
“你父母在国外生活的也不错,好歹空气好,所以你也要生活的好好的,”张定攥着卓青云的手,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哄小孩子,“不能不吃饭,也不要熬夜,有什么不高兴的都要说出来,知道了吗?”
卓青云愣了愣,本来想牵动嘴角笑一下,又发觉,他其实笑不出来。
他想不清楚他到底有多长时间没保持正常作息了。他家的财产被冻结了大半,他又孤注一掷地,把仅剩的这些全部砸出去开公司,出事后,他曾经去见过父亲的老朋友,那时他已经被世态炎凉搞得灰心,对整件事情不抱有任何希望,找了各种理由来搪塞,总之就是不想去。
最后那个叔叔不知道靠什么手段竟然联系上了他爸爸,两个人一起压着他的头,总算是给他逼去了。当时那个叔叔还在城郊的寺庙里吃斋,他工作了一个通宵,强打精神去了,心不在焉地吃了顿饭,整个过程里人家什么都没说,搞得他满心疑惑,心想一句话不说你找我来干什么。
他到底还是有少爷脾气的,临走时敲了敲一旁的木头柱子,龇牙裂嘴一笑:“谢谢您还愿意跟我吃饭,不过我现在这个情况,大家都急着跟我划清界限呢,以后还是别联系了吧,给您添麻烦。”
他一出门就听见有人喊他,他正气不打一处来呢,索性越走越快,到山地下,还是被人追上了,塞给他一个钥匙,钥匙上还粘了张纸条写地址,那人说,那位说了,他知道你处境不容易,又是一个人,这房子算他借你住的,住到老死都行。还说他看你今天精神头还挺足,这很好,年轻人只要脊梁不折,总有起来的机会的。
卓青云最后还是搬进了这个房子里。但一开始,他根本不在里面住,一是工作实在太忙,二是,他活这么大,住个房子还得靠人接济,他自己都觉得……惨到家了。
他那时根本不需要咖啡提神,身体累到极致,依旧睡不着觉。他还识相地和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全断了关系,完全从那个圈子里脱身出来的好处就是,那些招人烦的闲话,如今再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但说实话,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曾经他还希望张定能拉自己一把,然而现在,他倒觉得,就把她放在心里,偶尔拿出来想一想,也挺好。
但张定是完全揣测不到他的这些心理活动的,她只管横冲直撞,拎着大包小包杀到他家来。
张定在刷碗时还在吐槽,他一个人住居然不买个洗碗机,想象不到他这么懒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每天洗碗的。
“哪有碗可洗,我根本不在家吃饭。”卓青云站在她身后说。
张定无话可说,不一会又活泛起来,“不过以后就好了,我来给你做饭。卓青云我跟你说,我现在厨艺可好了,怎么形容呢,就是把南北口味都融合在一起……”
她絮絮叨叨半天,又想起刚才的问题,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卓青云装傻:“什么问题?”
“你想我了吗?”
卓青云被她坦荡的表情逗乐了,“我记得你原来不是这么直接的人啊,还能是装的?”
“不是啊,我原来一直觉得,很多事不用说出来,你也会明白。可我现在发现,你简直是个脑残,我要是不说你完全发现不了。”
“你完全体会不到,我有多喜欢你,我看到你这样随随便便的对待生活,有多难过。”
卓青云在那一刻有过迟疑吗?他其实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凭着本性,走过去,双手撑在她后面的台子上,低头很轻地,蹭了蹭张定的脸。
这甚至都算不上一个拥抱,但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感动灌满了她的心,连呼吸都变得沉甸甸的。她想到好像上一次,他们和好,也是类似的场景,哪怕是微乎其微的身体接触,都让她有了胆量,可以不问来路和前程,就这么一头栽进去。
卓青云的鼻尖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她好像真的离艰涩的少女时代很远了,她不会再揪着那些心事不放,卓青云于她而言,不再是不能说的秘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曾经会因为他的态度游离而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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