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歌神色黯淡,小心翼翼的道:“少使,这件事,说来话长……”
慕容钦哲听他语带迟疑,便也不好多问,只是道:“陛下经常这样么?”
齐歌没有答是,也没有答不是,略略苦笑一下,回道:“看来少使心中已经有陛下了。”
他一句话,倒是有几分点醒了慕容钦哲的心。
所谓感情,说到底,不过是在乎。
在乎一个人的悲喜,在乎一个人的健康,在乎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时候的哀痛,在乎一个人静夜三更时的孤凉。
初初踏进这宫门的时候,慕容钦哲心里也曾种着功利的种子,这是一种因缘。他只是想复仇,而对于重新打开心扉,再去爱一个人,在这皇庭极处,恐怕只是奢望。
但如今……
似乎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
纪连晟的喜怒悲欢竟如此牵系着他的心,他不愿见到他哀痛,也不愿见到任何疾病折损他的健康。
这……算是爱吗?
或许吧。
爱情本就是十分模糊而难以描述的感动,可以是一个人的回眸,可以是一个人的轻轻一唤,可以是一个人指尖接触时的体温,也可以是不经意间的偶然相遇……
总之,就是心头,因为另一人的存在而起落,颤动。
慕容钦哲在外殿侯了几近一个时辰,纪连晟才重新招他进去。
他们的日子在这高墙砖瓦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展开,日复一日,并没有多少新意。
待他再进去的时候,殿中已经焕然散发着一股木槿花的清新香味,足足盖住了方才的药味。
这刻意的欲盖弥彰倒是让慕容钦哲再一次见识了纪连晟的体贴。
他不愿让慕容钦哲将他与任何疾病联系起来。
纪连晟坐在书案之后。案台十分整洁,右侧累放着不少奏折和书,一摞一摞的,打眼看上去,就能体会到一个勤政帝王日常的辛苦。
其中,桌上那龙首玉印玺十分耀目。
古人说多藏必厚亡,甚爱必大费。这清辽皇宫中几百年来积累起的种种珍宝,在未来的某一日,就都会流向何方呢?
人生天地间,其实,来去都空无一物。
谁都不可能真正占有什么。
即便,他有着眼下的无上权力,看似可以主宰众生的沉浮。
但,生死界限,始终依然是不能逾越。
纪连晟饱尝了丧子的痛苦,这心里的痛,不可丈量。他甚至在此时此刻,想不出任何一个能让自己好受些的方法。
谁都可以选择回避,唯独他不能。
家国诸事,纷纷纭纭,大到定落乾坤,小到纤毫必现,都在耗损着他的j-i,ng力。
慕容钦哲刚刚走过去,纪连晟就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神情已经缓和多了,但双颊上不知为何,还是有些红色潮热。
对于纪连晟丧子,慕容钦哲不知该说什么,以他的身份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这昭耘殿他也并不熟悉,只是,想陪着面前的人罢了。
夜色渐渐低沉,也快到用晚膳的时辰。
“钦哲……”
纪连晟是没有一点胃口,但他怕慕容钦哲不垫点吃食夜里会饿。
“陛下。”
慕容钦哲的性子本就十分温润内敛,这一点纪连晟十分喜欢。
他拉着慕容钦哲,问:“想吃些什么?让他们下去准备。”
“陛下想吃什么?”慕容钦哲看着眼前人。
纪连晟摇摇头,他实在是疲累的很,什么都没有兴致。
“陛下这样是不行的。”慕容钦哲从来不是一个任由情绪左右自己的人,他同样不喜用情绪去左右别人。
纪连晟轻轻一叹,胸口像被大石压住一样,抑郁难言。自己的亲生骨r_ou_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然没了,他该怪谁?他又能迁怒于谁?
这难道不是天命对他自负和寡义的鞭笞……?!
原来,所谓这命数,并非人能全然掌控和预料的。
他统治天下,心中了然。
但于自己身边的至亲,牵绊住了人的感情,取舍之间,便不再那么容易。
他很想对着慕容钦哲说:我心痛!
可他说不出口,也羞于说出口。他是臣民眼中的真龙天子,或许,就不该心有凡情。
纪连晟抚了抚慕容钦哲的长发,黑黝柔顺,泛着一股怡人的光泽。他的发质有些坚硬,并不像女子那般只是柔滑如缎,其中像是带着几分骨质,硬朗而坚韧。
“那朕陪着你,一起吃”在慕容钦哲的抚慰下,纪连晟也不再拒绝用膳,说罢,便让齐歌下去准备。
今夜整整一晚,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只想和慕容钦哲一起,荒废这月夜时光。
或许,幸福,就是此生能找到一个愿意与之荒废光y-in的人。
自从有了和慕容钦哲那一夜开始,纪连晟的心头,再无他人。
慕容钦哲沉浸在一种像是久违,又实则从未有过的包容和温柔中。
纪连晟每看他一眼的时候,他眼中都像是分明写着“朕中意你”这四个字。
帝王的眼神清明而干净,带着暖暖光亮,虽然不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世间真正的有情人,总是通过眼的神灵直摄内心。
华灯初上的时候,两人终于围坐在了昭耘殿的膳桌前。
因为宫中皇嗣伤逝,这一夜,端上来的全是素餐饮食。
纪连晟本就不太爱吃r_ou_,一直以来饮食清淡,这宫中的厨子自然是投皇上所好,不敢失职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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