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七咬住他胸前的衣襟,呜咽不止。少年的手掌顺着怀中人的长发一路向下,抚摸他的脊背,温和的,轻柔的,似母亲的安抚一般,魏七渐渐平静下来。
“你们两这是做什么?抱在一块儿暖和么?”陈阿狗提着桶热水进屋,见两人抱作一团奇怪道。
“魏七犯傻,拆管子的时候抓伤自个儿了。”吴家财擦掉自个儿脸上的眼泪,转过身语气尽量平和。
陈阿狗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几步走过来:“我瞧瞧。”他凑近,只见那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怎的这么傻!好容易才结痂,做什么去弄它,这不是作践自个儿么!”
陈阿狗也气,魏七这会子清醒过来也是后悔,他不敢去瞧伤口,光是那疼便能知晓这回有多糟糕。
魏气垂着脑袋乖乖地任由陈阿狗用热水打s-hi帕子,替他清理。
他知晓自个儿给人添麻烦了。
吴家财与陈阿狗一个十四一个十一,年岁大些伤口也就好得快些,吴家财五日前撤的管子,那时候魏气与陈阿狗特意出去打水在外头拖延了会儿,轮到三日前陈阿狗时也是同样。
所以今日学完规矩后魏七说他要撤管子,吴陈二人是特意出去打水的,谁能料想他会一时想不开做出这档子事来,早知便守在这儿看着。
但这时候即便后悔也晚了,两人交换个眼色,哄着魏七快些睡下,睡着了便不疼了。
半个时辰后,昏暗的烛光下魏七皱着眉头睡着,睡脸稚气仍带苦痛之色。
吴家财与陈阿狗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看着他,见其终于睡着皆松了口气,吴家财轻唤陈阿狗朝前头木桌那儿呶呶嘴,示意他下炕,两人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魏七。
下了炕,条凳上挨坐一处,吴家财道:“魏七这伤口不能就这么任它烂着,若不想法子去弄些药,明儿早晨恐要不好。”
陈阿狗道:“这我也知晓,只是现下大家皆回房安歇了,再有半个时辰可得打更熄灯,你上哪儿去弄药来?”
“掌事的公公虽离得远,外头不还有几个当值公公么,我且去求今日领班的那位。司礼监与净身房不同,内服的药不成,止血外敷的总不会一样都没有罢。”
“你要去求领班公公! 你知晓今日晚上领班是哪位么?”陈阿狗着急:“是周坚那下流东西!”
那周坚可是个厉害人物,虽官不大却是个圆滑狡诈的,对上奉承阿谀,对下仗势欺人,偏偏靠着他那张嘴和时不时的进献哄得上头多次包庇他。
这人好色,偏爱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司礼监里新来的小子们有好几个都遭了他的□□,甚至有一回还弄死了一个。虽然事情闹得有些大,上头知晓后却也只是罚他三个月俸禄以示警诫。
这回吴家财若是主动上门求药,便是自投罗网。
“你夜里去敲他的门求药可不是往自个儿身上盖戳,摆明了任他糟践么?!”
“我们还有别的法子么?宫门落了锁,没上头吩咐,外头的人不会给咱们开门,不去求他又能去求谁?”吴家财低声喃喃。
陈阿狗不语,他看向塌上鼓起的那小小的一团,嘴唇几番张合,到底说不出狠心的话来。
这屋子里头三人团结得很,吴家财稳重做事牢靠,陈阿狗机灵很得管事喜欢,魏七聪慧若有人使手段欺辱他们,他总能想出法子以牙还牙。
日子久了再没人敢来挑事,别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魏七这屋三人安然无恙。
陈阿狗不是不怨的,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得自找麻烦?
“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么?你心里头也明白罢,那处本就受了重创,现下还未好全又叫他弄成这样,今晚若不求药治伤,几个时辰后便得发炎溃烂,等拖到明日清晨,他那儿可要彻底废了。”吴家财皱眉,手掌在疲倦的面容上狠狠搓揉。
“那周坚前几日才受了上头的告诫,必会有所收敛,不会将我如何的。再者,便是他欲。。也没那东西,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魏七死在这儿么?”
暗橘黄的烛光下魏七熟睡的脸庞实在是叫人心生怜惜,陈阿狗的眼神也终于柔和下来。
“唉,”他叹息:“你去罢,你是个好的,讲义气,不像我。。。”陈阿狗摆摆手,无奈:“去罢,我在这儿看着他。”
吴家财眼里闪着泪光,盯着塌上的孩子:“那我便去了,仔细看好他。”
“嗯。”陈阿狗别过头,不忍看他。
吴家财起身,几步快走至门边,抖着手欲推门。
“财哥。”陈阿狗叫住他。
“早些回来,我们等你。”
吴家财点头,没有回答,没有转身,毅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冬夜里的寒风刺骨携着细小的雪花席卷并不宽敞的小屋,桌上的蜡烛禁不住寒风摧折,屋子霎时黑暗,塌上的魏七在睡梦中感觉到寒冷,嘟囔着翻身缩成更小的一团。
门吱吖一声被推开,又砰地叫人自外头关上,冷风被抵挡在门外,屋里又渐渐暖和起来。
陈阿狗坐在黑夜里默默流泪,良久,取来火折子复将蜡烛点上。
有人甘愿负重受辱替他二人抵御寒风,他们也应当身守烛光等着那人回家。
长春宫司礼监西院领班太监耳房内,吴家财正跪在周坚塌前。
“周爷,小的有罪,实不该深夜打搅您老歇息。”
周坚披着厚重的皮子大衣坐在塌上,他约摸三十来岁左右,面皮苍白,眼睛细小,身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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