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
两个人低声商量起正事来。
天刚擦黑,管家便过来递了两张请帖,请他们俩吃局去,江和说:“去,当然去,两个大老爷们吃饭多没劲。”
花天酒地,这四个字就足够热闹了,今天出局的一个清倌人大概刚刚学艺,抱着琵琶唱得格外认真,因是苏州评弹,裴瑾就侧头多听了一会儿。
谁知,立刻就有人说:“哎哟,今天元珠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来也没有人听,干脆省省力气。”赵元珠绞着帕子,垂着头,不咸不淡地说。
那人笑个不停:“这话我可不同意,谁不爱听元珠先生说话,清清脆脆,比小曲还好听。”
“你懂什么,人家又不是讲给你听。”说罢,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赵元珠侧着身,不说话了。
等散了场,酒还未醒,江和就拉着裴瑾去赵蕊红那里再坐一坐,她刚奉上醒酒汤,跟赵元珠的大姐儿就过来说:“大先生,阿拉先生哭了,劝也劝不住。”
赵蕊红心知肚明,但还是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说道:“这是怎么了,我去看看。”
房间里就徒留江和与裴瑾两个人,江和酒意上头,满脸通红,指着他打趣:“今天这事儿啊,你是别想善了了。”
“我想也是。”裴瑾微笑了起来。
甭管是今天酒席上赵元珠不说话佯装吃醋也好,还是现在回来哭也好,说白了,都是娼家的手段罢了。
这些倌人衣裳头面,家具摆设,哪个不要钱?何况出一个局最多也就三块,耗时耗力,再多局也禁不起花销。若是想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少不得找几个冤大头来宰宰。
幺二里装处子多次kāi_bāo的,长三里吃飞醋讨要好处的,全都是为着钱罢了。
但有钱又肯花的毕竟是少数,裴瑾显然是其中之一,赵元珠很清楚,她要是抓不住,改明儿就该让别人占便宜了,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笼络住这个客人。
江和劝道:“要我说,元珠也还可以了,以后厌了换一个就是了,不然你这样塌她台,她面子上也过不去,好歹她赵元珠洋场上还是有点名气呢,咱们毕竟是来找乐子,不是来结仇的。”
裴瑾沉吟半晌,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对他来说,找谁不是找,去哪儿过夜不是夜,赵元珠就赵元珠吧。
他们正说这话,那头赵蕊红就进来了,口上说:“裴少爷,这件事论理我不该讲,但好歹和元珠姐妹一场,今天这事儿成是不成,你好歹给个准话,要是看不上元珠,明明白白同她讲就是了,还叫她死了这条心,省得为着你,生意也不想做了。”
江和对裴瑾挤挤眼,故意帮腔道:“怪不得我说元珠瘦了呢,原来是害得相思病。”说罢,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裴瑾心里也好笑,为着他生意都不想做了,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但凡是个男人,再不应就要惹人笑话了,他顺驴下坡:“那我去看看她。”
江和对他挥挥手:“明儿上午的事儿别忘了,约了十点。”
“记得了,明朝会。”
裴瑾到了赵元珠屋里,她斜着身子,坐在床上呜呜哭,这哭声时有时无,仿佛竭力忍耐,裴瑾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有人用诗讽刺过妓女,“装就几般娇羞态,做成一片假心肠。迎新送旧知多少,故落娇羞泪两行”,话么,当然是实话,但逢场作戏也要力气,钱能买来这些已经不错,难道还要真心吗?
假戏假泪未尝不是好事。
他想着,轻轻笑:“别哭啦,妆都花了。”
他就是这么和赵元珠好上的,时间也不久,不过四五年,后来他因为生意去了美国,再回上海,已经是近十年后的事了。
那个时候,上海已经大变样了,他有事在身,也就没有再去过长三,在法租界买了房子,暂时住下。
然后,有一天在路边,他的车差点撞到一个小女孩,他下车查看情况的时候,和女孩的母亲照了个面。
赵元珠一下子就把他给认出来了:“裴少爷?”
“你是……?”
“我是元珠。”赵元珠那时已经不做倌人很多年了,她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旗袍,“荟芳里怡月坊的赵元珠。”
裴瑾想起来了:“噢,是你,孩子没事吧?”
“妈,我头疼。”小女孩呜呜哭着,“我的头好疼。”
裴瑾学医,哪里不知道小姑娘是装腔作势,可见她们母女衣衫褴褛,十分可怜,也不忍心弃之不顾,便把请她们吃了顿饭。
赵元珠很快在吃饭的间隙把自己的遭遇一一说来,她在长三赚够了钱,便想着赎身不做了,和一个武生好上了,可谁知道对方好赌,很快把她的积蓄输了个精光,然后和别的女人好上,抛弃了她们母女。
没有钱,又拖着一个女儿,赵元珠为了活命,只能去当野鸡,可野鸡能挣几个钱,哪有当初在长三的风光,没奈何,她就想把女儿卖到长三,好歹混口饭吃。
裴瑾这才明白那女孩儿为什么会突然闯到自己车前,就是不想被卖去妓院,这事他没有遇见也就罢了,既然碰见了,怎么也不忍心亲眼看这个小女孩跳进火坑里,便道:“相识一场,你暂且在我这里住下吧,其他事,以后再说。”
“真的吗?”小女孩到底年纪小,听见不用被卖,忍不住出言询问。
裴瑾笑了笑:“真的。”他对孩童十分友善,和颜悦色问,“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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