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脱身还是先再死一次,就玄乎了。
貔貅心焦气躁一个人躺在雪下,翅膀和四肢都只是柔嫩无力的雏形。喉咙一开,又干又涩没有声音。一滴雪水沿着脸庞滑进唇边,带来一丝清甜。
他仿佛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几十年,没有武力傍身,最是弱小无依。周边一切,皆能成为他的豺狼虎豹。待到大一点,也时刻为生计忙碌,被无法逃离的饥饿感逼迫鞭策。惶惶若丧家之犬,四处漂泊寻找定所
他最憎恶无力的状态。
那时候是如何摆脱困境的?
因为鲲鹏老贼的收容庇护……
貔貅要是能动,绝对要呸一声,奈何他现在动弹不得,故而只能清心静气做一个傻乖傻乖的宝宝。林中雪化的雨声滴答,敲得他也跟着一惊一乍的,总害怕这随时间一起流逝的水声化作黑石再一次作妖的先锋号角。
水滴之中,渐渐有了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是蓑衣在雪地上划过的细微响动。他听到脚步踩踏积雪发出的咯吱声,急切地想喊出点声音来。那人离得极近,几乎就要直接走到他头顶上的这块雪地上来。
四野无人的荒野之中,要是哪个人最有可能把他从作妖的大石头上拉下来,大约就是这个过路的旅人了。
那人一步步走来,越靠越近。貔貅甚至能隐约闻到那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食物香气。香气扑鼻的一刻,貔貅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嗅觉有了,饥饿还会远吗?
他顾不得来人看到自己会不会害怕,只想吸引上头人的注意。那人扒开雪地看到他,就有将他带出去的希望。
他挣扎着抬指,只能挪动细微的角度。指尖上有稀薄的白毛,裹着一小截尖细的爪子。他抠动指甲,小小的爪子便软乎乎扒拉在石头上,发出几乎无法被捕捉的声响。
弱弱的,蚊子嗡嗡叫都比他响亮。
他扒拉了一会儿,雪地上的人似乎一无所觉,只是沿着既定的方向持续靠近。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貔貅便感觉到穿着蓑衣的人已走到他身边一尺远的地方。若是没有这雪,没准伸伸胳膊就能碰到。若是他不停,早晚会踏上貔貅正上方这处冰雪。
若是踏上了,或许能觉察出不寻常来,貔貅乐观地期待着。不料一息之间,那人停在一尺远的地方不动了,引得貔貅心痒难耐一刻不停地抠挖石头。
几下之后,爪子嵌进r_ou_中,扭曲变形,不可能再起到任何发声的作用。
同时,重物扑倒在地的震动透过冰雪传达到貔貅那边。雪上的人就地躺下了,在离貔貅一臂之地的地方就地摊成一具尸体,没有说话,毫无动弹。
貔貅心急火燎,真想动手把人拖过来:你再躺过来一点诶,这里还有只狮子等着你拉起来,再过来感受一下地面的凹凸激发一下寻宝的热情么。
山林间又是一阵牢不可破的寂静,貔貅再也没能发出任何响动。那人躺了半天,又和着大雪过后牢不可破的寂静爬起来继续赶路。他拍落衣袖上的雪遥望远方,又是一袭看不到尽头的漫漫长途。他孤身赶路,从未发现在他的一掌之外躺着另外一个绝望的灵魂。
男人踩过积雪落下宽大的脚印和一句叹息:“呵,貔貅。”他身上的蓑衣夹杂着积雪,结成铁板一般厚实坚固的冰冷城墙,伴他远行。
他的手和脚近几十年来每到冬日皆是冰冷,只是再没有人会捂着他的双足,问上一句暖否。男人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向前方走去,走走停停。
他口中的貔貅落在原地,经历又一轮混沌岁月与杳无人烟。在结出翅膀上最后一根羽毛化作完整的貔貅之时,又一次被吸尽灵气,化作软扑扑的一团死r_ou_。
混沌之间,已是百年。
梁国的皇帝为了鼓励开荒种粮,许诺将所有新开辟的田地划归开荒者所有。不过一夕,梁国上下紧邻荒山村庄里的村民三五成群开始往山上涌去。这座荒山也迎来一波开山的农夫。
农人们上山时是春季,山野地平面上除了枯枝烂叶的遮挡,可以算得上是暴露无遗。人们很快就发现了形似大锅的黑色石块,以及石块中心乘着的一粒小小白石。大黑石块瞧着平平无奇,上头还生着苔藓。中间这粒白石却干净无匹,散发着淡淡的莹润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一个粗手粗脚的农夫瞧着喜欢,伏身想去捞小白石,立即就被其他人喝止。
农夫们对于这种浑然不似天然生成的物件天然便有敬畏,他们没见过这样奇异的组合,第一设想便是:此乃神迹,不可轻易亵渎。
这帮农夫没文化,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围着一大一小两块石头看了半天,尤其不敢轻易碰触中间的白石。一番商量之下,便让两个年轻力壮的农夫毕恭毕敬捧着大黑石,一路跪一路捧,颤颤巍巍迎着黑白双石去给村里的读书人瞧瞧。
中间的白石随着他们的动作在中间凹陷处滚来滚去,忽闪忽闪反s,he着白光,几经震动也没能滚落石外。
第39章 有灵
一大一小两块石头被抬到村里, 倒腾许久也没有人能认出来它们的身份。村民们一开始只当中间润白的小石子是个物件, 看底下这黑乎乎的大石头纯乎就当个容器。
一番刀切斧凿没能把黑石切掉一点点末之后, 村民们才怀着敬畏之心将它们一并抬进了村里的破庙中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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