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发间,另一只手擦过耳沿撑持床垫,薄唇微不可见地发着抖,裹杂粗喘一寸一寸下落。
鼻息柔软蒸热,拂撩着肌肤表层。他却骤然停下了动作,悬在离她不过半指远的距离。
半开放的空间里有太多光源,他的影子也明昧虚实,仿佛从四面八方压降而来。
隔着暧昧的朦光,他注视着她,胸口激越起伏。
眼里酝酿的情感过于繁冗,以至于难以解读。
“怎么了?”朱诺抬起手,想去碰他的脸。
菲恩全身猛地一阵寒颤,好像在刹那间失去了维持平衡的能力,摇摇晃晃掀身坠下床,避退到墙壁与立柜形成的一个狭仄角落。
面孔隐没在蜷曲的胳臂里,满室只有他躁动嘶哑的抽吸声,似乎从干热肺叶间径直冒出来。
朱诺很久都没有再出声。她坐起身来,拧亮床头的夜灯,终于艰涩开口:
“菲恩……”
他仰起脸,夜灯的光点跃进眸中,犹如一封冻火,恍恍惚惚地摇振着暮色。
“他逼我看。”他忽然说。
朱诺跪坐在他面前,用指节顺理他微鬈的发尖。她一言不发,像在等待着什么。
菲恩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
“我母亲被囚禁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他一直逼我看着。”声音粗糙沙质,布满仓皇的颗粒。
她伸出手,触摸他依旧红热的耳廓。将他的脸扳正,额头相抵。他额间很凉润,稀薄濡冷的汗水已然半干。
菲恩闭起双眼,睫毛顶端擦蹭过她的鼻梁。
这一晚,她没有离开。
他们裸裎而对,皮肤各自一层淋漓涔汗,缠磨熨烫间,床被也湿热混卷。他睡得很沉,不时轻声梦呓,如同在呢喃情话。朱诺没能合眼,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入眠。
她可能做了一个梦,一切细微之处和情节发展都遗落在梦里,唯独醒来后还能追想起一种愉快的滋味。
朱诺抽出床单裹住身体,菲恩还睡着,眉头紧皱,浓泽的金发泛有潮汽,像离海水最近的一枚沙粒。
想抽烟。
她靠在床头,出神地凝视食指骨节上艾薇的名字。
驱车回家时几个催债电话接连打来,她说服对方宽限几日,转而联系了刘易斯。
“最近可什么比赛都办不成。”对方的语气里不难听出抱怨,“有一批从纽约调来的条子专门负责调查这个。还记得上次山路赛差点打败你的保罗吗?前几天进了牢子。保险起见,酒吧里的格斗比赛也停了,最近的营业额下滑了足有百分之六十……”
“有私活儿么?”
朱诺打断他的长篇累牍。
“好像有一个。”
电话另一端一阵窸窸窣窣,刘易斯小声嘟囔着,“委托人是菲奥娜·菲尼克斯,内容保密。我可不懂这些富家小姐莫名其妙的保密原则,连她爸爸都很信任我……”
菲尼克斯。
“我知道了,”朱诺干脆断线,留下一句,“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她调转方向盘,倒车入位。
路边几丛枯枝残叶,被轮胎深凹的防滑纹碾过,细细地咯吱作响。
人行道尽头并列两间电话亭,橙红的外漆痕裂斑驳,金属门闩与把手上满是锈迹。默立半晌,她走进左手边的一间。
路德维希在她宿舍楼下的这间电话亭里安装了防窃听设备,用以作为两人之间秘密通信的基点。
听了她的陈述,他下定判断:“这将是你和菲尼克斯家族的第一次试探性接触——接下来吧,然后把进展汇报给我。”
朱诺应允下来,挂断电话。
对于自己“国际刑警情报线人”的新身份,她至今还有种混沌的不适应。她拥有一个线人必备的嗅觉和机警,却无法忽视这一身份所带来的疏离。
她随手检查邮箱,然后开门进屋。林赛完全敞开的衣柜挡住了通路,她叹了口气扣阖柜门,无意间瞥见潦草堆放的衣裙鞋袜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林赛视若珍宝的小保险箱不见了。
第一反应是宿舍遭了窃,朱诺目光逡巡四周,发现她的那一侧桌椅立柜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
无论是谁拿走了保险箱,目标都格外清晰明确。
她放弃了思考,弯腰摸索拉开最后一格抽屉,移开书本和杂物,碰到深处的一小盒烟卷。
她点燃了一根烟。烟头焰芯焚热,熏得指尖微痒。
注视着虚白淡雾升腾而起,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含进嘴里之前又将它掐灭。
“还是算了。”
烟头扔进马桶冲走,朱诺又把烟盒塞回抽屉。
戒瘾是件贯穿始终的事,不存在哪怕半分钟的喘息期。
她忍不住凑下.身去闻指间残存的烟草味——浮在表层的辛气消散,只剩下一股清腥的泥土的气味。
她感到罪恶,却又无计可施。直到余光瞥见指间的纹身,有如电流烫在皮肤,头脑瞬间清醒,她立刻钻进盥洗室冲洗手指。
这时,房门开了。
一阵钝涩声响盖过汩汩水流,像是不连贯的高跟鞋刮磨地板。
出了浴室,触目所及只有林赛床尾歪倒的两只高跟鞋,其中一只断了鞋跟。床上一片狼藉,薄被突起成一种环抱双肩蜷缩身体的姿势。
“没事吧?”
朱诺张了张口,话到唇边,吐出一句稚拙的关切。
自打她卸下陪审团的职责回到学校,就发觉林赛的表现总有些古怪的不自然。
对面没有传来回音。
朱诺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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