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童听到姬良臣的话,却是又往太后身后缩了缩。
而太后的脸色更是比锅底还要黑了。
“姬国主,你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哀家,那就别怪哀家不客气。来人把我伊家先皇御赐的宝剑呈上来。”
太后接过递上来的宝剑,拿在手里,平举着,百官跪拜。
“我伊家世世代代辅佐盛荆王室,几百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如今却要被如此对待吗?现在我便以先皇御赐的权力,废昏君,立明主。”说着,将身后的小男孩推至人前。
姬良臣听着这荒唐可笑的理由,不禁嗤笑:“寡人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便宜弟弟。”
太后理直气壮,目光不经意撇过苏沂时却又底气不足,但最后仍危言正色道:“这是你王叔的遗孤,你即使不知,也不该如此不敬。史官也是可以证实的。”说着,目光再次望向苏沂。
姬良臣更轻蔑了,挥手道:“是吗?那就传史官吧!”
“不用了,不用传史官了。”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出乎意料地内容。
苏沂不紧不慢地迈出一步,今天第一次直视姬良臣的眼睛,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院子里向日葵花海,仿佛看着那双清澈带笑的眼,就有了莫大的勇气一样。
他道:“那孩子是我的。是我和太后娘娘的。”
他第一次没有温润的笑,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却无疑是朝堂上最大的惊雷。巨大的震惊反而使周围有一瞬间的死寂。
姬良臣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笑脸,目光在小孩和苏沂的脸上逡巡。
而太后也仿佛脱缰一般,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那人,“不是你说要帮我吗?不是你说这次回来时为了我吗?”好像完全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了。
“对啊,我是在帮您啊,帮您了结这一切。”苏沂面无表情道,目光仍凝视着姬良臣。
太后听罢却笑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笑了。
声嘶力竭地笑,花容失色地笑,面目狰狞地笑。好像这辈子就没笑过一样。
直至朝堂上再次响起,嘁嘁喳喳的窃窃私语,姬良臣才又如沐春风地笑到:“苏相大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今天,苏大人和母后这出戏唱的着实j-i,ng彩,想来众位大臣也听得十分过瘾。只是再j-i,ng彩在不合时宜的地方演,终究是不合时宜的。今天戏就看到这儿,众爱卿心里有数就散场吧!”
穿堂风如入无人之境般,肆无忌惮地在大殿内游走,吹走了最后一批避之唯恐不及的朝臣。
只剩下太后那尖锐又突兀的笑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大殿内,回荡不去。
小男孩害怕地躲在了龙椅后面。太后,姬良臣,苏沂,伊浩仁阶上阶下,漠然对立。
太后的笑声越来越小,抽泣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突然像理智清醒了一般,疾速地奔下丹墀,冲至苏沂面前,狠狠扯着他的前襟,声色俱厉:“你骗我!你骗我!你说不能给我爱情,也会帮我夺得权力,你说辛苦七年来我独自一人将玉儿养大,你会报答我的。这就是你说的报答。你的报答就是当着百官的面,毁了我吗?彻底毁了我吗?你可真狠。”
苏沂仍然面无表情:“您知道我不会背叛他,可还是选择相信我。”
太后声音变得微弱,慢慢地滑坐在地上:“是啊,可是我居然相信你。可笑的是我,我居然相信你。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软弱又自私自利的东西。当年你父亲就因为畏惧先皇的权势抛下怀有身孕的我,自己逃回国。而你七年前,是你醉酒找上我的,又不是我逼你,酒醒后就翻脸无情,自己逃走。你们可真不愧是父子。呵呵,所以,我居然两次在同一种树上吊死。所以,可笑的是我,是我,一直都是我自己。”
姬良臣冷眼旁观,却又不禁想起先皇跳湖前那绝望又凄凉的神情。他们的爱情和人生当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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