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是c城的市中心,虽然陈楼不是本地人,却也知道当时在这片能独家独院的,祖上多半是富室豪家。
“后来呢?”陈楼问。
“后来拆迁的时候,我们家原本有四百平,他们却只给我们算了七十平,就算了一间厢房的面积。”宁珊咬着嘴唇,“我妈后来知道上当了,跟人理论不成,又去市政府静坐了半个月,都没用。”
新小区渐渐落成,住进的是豪门新贵,原本的钟鸣鼎食之家彻底没落,连同着这片土地上的一点标志一块被埋到了地底下。宁珊从小被当做名门淑女教育,之前即便家里并不宽松,在那样的门院里成长,也自有一番气质。
只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她妈一趟趟的拦着各路领导往自己家里领,指着原来的旧照片哭诉求情,无奈有人看上的却是一旁的小姑娘。
当年宁珊才高二,被人在楼下拦住的时候慌不择路的逃走,一转弯就撞上了一辆疾驰的摩托车。后来她的一条腿跛掉,好歹也躲过了不怀好意的某领导。之后她哥哥发狂大怒,终于压住了那个贪财好利又掐尖要强的妈。
宁珊错过高考,此后周围的同学相继考上天南海北的各个学校,也渐渐都没了联系。她越来越少出门,三年下来,身边连个说话的同龄人都少了。
“这次让我高考,是我哥的意思。”宁珊说完这些笑了笑,“他一开始说给我请家教的时候我还挺害怕的,怕我太笨,气走了老师。谁知道你这么好!”
她吐了下舌头,俏皮的去搬家里的电话。
陈楼一天听了两个人跟他讲过去,一个是年过半百的老教授,讲他的好友年轻时同样是高材生,谁知道仕途不顺壮志难酬,及到中年甚至要为了省一块钱的公交车钱去挤超市班车,冬天在结冰的马路上摔出去好远。
另一个是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沉静从容的讲着看起来颇为不公的遭遇,言语之间却多是对兄长的感激。
这些话如果让二十来岁的自己听,难免会感到不可思议,故事脚本令人唏嘘或愤慨。如今以三十岁的阅历再回头看,却也只能笑笑。
这就是生活。
每一天你都不知道接下来一定会是什么样,但是不管是什么,明天都会避无可避的到来,而你只有去面对。
宁珊搬着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楼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听宁珊小声的跟他哥说:“……钱够,真的够呢。”
陈楼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走到窗户边,佯装没有听见。
宁珊断断续续的声音依稀能听出多是“不用买”“太贵了”“不要”“我不喜欢”之类的,这样过去了两分钟,他才听宁珊轻轻松了口气,说道:“陈老师在呢,你上次不是说要跟人聊聊吗?”
陈楼能听出宁珊的哥哥估计是个妹控,也忍不住想过他的样子和声音,然而真当宁珊把电话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被那声音撩了一下。
宁哥哥在那边说:“是陈老师吗?我是珊珊的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辛苦您了。”
陈楼笑了笑,说道:“这是应该的,宁珊很聪明,理解力和记忆力都很强,我这个老师都要为她骄傲。”
“是吗?”宁哥哥低沉的声音微微扬起一点,像极了宁珊高兴时的语调,他在那边笑了下,说道:“以后还要多辛苦您……”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豫感觉自己都要睡一觉了,才看见陈楼从远处的楼栋里出来。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表,竟然过去半个小时了。
“聊什么了?”关豫没等他上车就拉开车门喊:“这都半个小时了,聊啥了这么热乎?”
陈楼收起伞,看了他一眼上车。
关豫往里坐了坐,忍不住又喊:“半个小时呢!半个小时你……”
“刚刚的时间不算,现在重新计时。”陈楼捏了捏脖子,掏出手机来说:“之前的半个小时用来买你闭嘴的,少逼逼。”
关豫:“……”
陈楼拿着手机,把刚刚打进来的一个号存下来,想了想,输入了“小宁”两个字。他和宁珊的哥哥不熟,第一次通话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俩人打了半个小时的官腔,不过感觉并不坏,最后还留了彼此的手机号。
关豫忍不住又凑过头,可惜什么都没看见,他忍不住问:“谁啊?”
“朋友。”陈楼把手机扔兜里,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能闭嘴到家再说吗?”
陈楼没去过关家,当年关豫出柜也是被关哥哥抓回去,按在家里揍了一顿并赶出家门了事。陈楼没来得及参与战斗,战事就宣告结束了,今天终于有幸得见,多少有些好奇。
司机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陈楼跟着关豫下了车,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换衣服,s-hi淋淋的裤子已经弄脏了车子的座椅,这会儿再去别人家里拜访,似乎有些不礼貌。
关豫却说:“一会儿直接去我卧室,这会儿还开不了饭。”
陈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挥了挥手跟司机说:“于叔,你跟我爸妈说一声哈,我俩回屋换身衣服,半个小时后下来。”
司机连忙答应一声,去停车了。关豫乐颠颠地去按直通三楼卧室的电梯。
“等会儿,”陈楼问:“换衣服用得着半个小时?”
“……啊,这不事多嘛,你看你也s-hi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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