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会忍不住施舍钱财给流民,但毕竟杯水车薪,况且两个姑娘出门在外,即使扮作男装,也总要省着身上的细软住店。
而这一路,她也听到不少关于陈齐之战的消息,知道前方的战局不容乐观。
齐国接二连三地失了城池,连寿阳都沦陷不说,黄河附近还有判民郑子饶借机蛊惑人心,企图谋反。
昔日的太平江山,狼烟四起,一片凋敝…
如今立在邺城外,望着熟悉的城墙,却不见江河破碎…
不自觉想起了出嫁时的一幕幕,泪水也已经滴答到马背上。
“姐姐…”舞依见她望着城墙落泪,轻唤了一声。
尘落将视线收回,胡乱抹了一把便道:“我没事,这一路委屈你了,今晚可以安稳地好好休息一下。”
“姐姐说得哪里话,一路上你都照顾着我,从小到大,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舞依心里感慨万千,进了这城,或许就要面临新的命运了。
“现在我们先进城去,在城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今晚我要去西郊的皇陵,等明日一早处理完事情,我们便回去…”
舞依有些吃惊,不解道:“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不去见见其他人吗?而且要今夜就去皇陵?”
“我既然留信和陛下说一定会早日回去,又怎么能贪恋这里的一切…况且见了又如何,只会徒增伤感,横生枝节。”尘落语气淡淡,虽无波澜却尽是无奈。
“可姐姐夜里去,万一…”
“放心吧,我怎么也是齐国的公主,从小去过那么多次的地方,想要潜入还不成问题,你跟着我的话反而不方便,就在城里等着我好了。”
舞依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得领了命。
为避免麻烦,尘落学着西域商旅的样子,用布裹了头,才牵着马带舞依进了城。
来到城南,她猛然发现这里变化了很多,自己的府邸也因为仙都苑的扩建难寻踪迹…
五郎可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突然抖擞了精神,振翅高飞。
尘落见它不理会自己,只得先去找了家便宜的客栈安顿。
安排好一切,她交代好舞依不要随意出门,便牵着马又出了城。
通往皇陵的路幽深漫长,五郎不知何时又飞到她身边,一路随行。
她找了僻静之地将马拴好,等到夜幕降临,才趁着侍卫困倦之时蹑手蹑脚地潜入。
凭着记忆的方向和猜想的大概位置,她一路寻找,突然,她闪身藏到了树后,不敢置信地望着前方的景象。
夜幕中,延宗披头散发,在停棺之所靠着地上的石料独自对着棺木饮酒。
五哥…
尘落心里有欣喜,更有心痛,喜的是自己竟然见到了五哥,痛的则是他如今的样子…
“四哥…”延宗呜咽着,似乎已经醉得不轻。
他因为四哥的死,几次手书以谏陛下,每次都泪满整纸…
尘落屏息静气,默默藏在树后观望着。
她很想上前却又怕自己偷偷离开周国的事情闹大…
“四哥,听说四嫂去将颈珠施给佛寺,想要就此出家,二哥特意去赎了回来,还帮你安顿好了四嫂…所以你别担心…我们会帮你照顾好她。”延宗边说边抚着棺,声音哽咽,“四哥,四嫂不肯说陛下为何杀你…但我也明白,陛下一直忌惮你的声威。他宁可让从未领过兵的二哥做大将军,也不愿你做,让你去前线杀敌却又不肯给你更多的兵马…”
“你知道吗?你离开后,齐国失了不少城池,寿阳被攻破前,陛下还在忙着狩猎,去晋阳游玩…前方战报传来的时候,韩长鸾和穆提婆压下不让禀报,还边握槊边笑说那土地本是他人的东西,让他们拿回去好了…皮景和也是个懦夫,明明领了很多兵,却不敢救援,反而去围剿那不堪一击的乱民。只可怜巴陵王深得人心,独守不敌,最终被吴明彻斩杀,陈主还让人将他的首级游街示众…”
尘落听着,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她来得路上便听说了此事,还好梁朝的旧臣请徐陵向陈主求情,才使得他可以被安葬,又被辗转送回邺城,被朝廷追封…
她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继续听着延宗的发泄。
延宗又喝了口酒:“不光这些…陛下以前那么宠幸祖珽,这次竟然被那些伶人们离间,日益疏远于他。虽说祖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他知道劝陛下远离小人…可惜陆令萱一句话就让陛下对祖珽改变态度,韩长鸾又借机将他干的坏事一抖,还有段孝言,没想到他也因为先前的梁子落井下石,陛下气愤之余把他贬到了北徐州去…这分明是借陈人之手杀他!我一直讨厌祖珽,这一次却不得不佩服他这个瞎子可以让陈军撤兵…鬼才!当真可惜,可惜…”
“连祖珽这样的人都尚知卫国守城,陛下那个时候却不顾前方战事,去南苑游玩,还在路上听了高阿那肱的谗言,杀了随行的六十多个从官!”
“这高阿那肱无才无德,连和士开都不如,陛下还升他做司徒,做右丞相!他不懂天文地理,节气变化,还去嘲笑汉儿多事,让礼仪都跟着废除。如此下去,我齐国如何长久?!”
延宗直了直身子,又从左到右将酒倒在了棺前:“四哥,你不在了,我想守住二叔的天下,我想替你去江淮把那些陈人都杀了!…”
“可延宗很怕,这么多年,我们在朝不保夕中都学会了明哲保身的法子…那些佞臣整日为了保护自己的地位,为了得到圣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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