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吗?母亲若是问心无愧,不妨坦然解释一番,为何五姨娘走得好好的,偏偏叫一块小石子绊倒,以致惊动胎气?为何母亲明知道滋补太过易致胎儿难产,还送去那么多补品?为何明知道五姨娘危在旦夕,也不尽快派人通知我,让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梅氏深吸一口气,道:“玉言,我不管你从前是怎么想我的,可是我的确没有谋害五姨娘之心,也根本没做这样的事。那块石子的来由我全然不晓,至于补品,我也只是尽到我的本分,你父亲不是也送了很多么?至于你说不及时通知你,那是五姨娘自己吩咐的,不肯让你担心……”
玉言冷笑道:“母亲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当初您自己做的事自己也忘了么?先头的四姨娘落水,梁夫人落败,这一桩桩一件件,真的跟您全不相干吗?还有夏荷,她跟您是什么关系,真当别人都是瞎子呢?”
梅氏听她掀老底,不觉也急红了脸,仿佛被踩着了尾巴的母猫,锐叫道:“金玉言!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光顾着说我,你自己就清白无辜么?”
本来闷不做声的金昀晖霍然抬起头来,怒吼道:“都别吵了!”
众人忙噤了声,梅氏也气咻咻地住了口。
金昀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玉言跟前,沉声道——他的声音十分疲倦,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玉言,我知道你娘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一时难以接受,我也可以理解。只是这次的事的确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一路赶来一定很累了,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来人,送二小姐回房!”
立刻有两个丫头过来掺住她,玉言愤怒地将她们甩开,她回头环顾房中诸人,他们都是些事不关己的人,根本不曾有人真正地伤心。
她最后留下冷冷的一瞥,随即傲然扭过头去,大踏步地离开。
☆、寒夜
这一夜注定是睡不安稳的。
玉言所住的屋子,布置陈设与从前并无太大分别,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了。她躺在床上,默默地嘘着气,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索性披衣而起。
入秋的夜已有些清寒迫人,黯淡的星子,瘦弱的老树,看着都觉得凄凉。
她信步来到苏氏所居的应月堂,这里已经成为一所死人的院落。因为事出突然,尚未来得及装殓,苏氏的尸身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门口虽然派了两个丫鬟看守,她们大概也没怎么上心,一个个颠三倒四地打起盹来。玉言也懒得惊醒她们,轻悄悄地进去,径自来到苏氏床边。
油灯的光很暗,再加上这屋里死了人,更显得阴森,放在平时,玉言一定会害怕的。可是今天她不怕。床上躺着的,是她的亲人,甚至可以说是她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人,现在她连这个人也失去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苏氏苍白的面色,轻声道:“娘,您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为什么不肯多等女儿一会儿?您知不知道,女儿有很多话想跟您说。”
可惜如今已没机会了。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什么都瞒着,虽然她本意也是为苏氏好,不愿她担负太多,可是如今,她真的希望有人可以分担一下她内心的苦闷和忧愁,她愿意自己重新做一个小女孩,可以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什么也不用怕,因为知道有人会保护她。
从今往后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必须自己独力承担。玉言拭了一把泪,在心底默念道:娘,我一定要查明您真正的死因,倘若的确是为人所害,我绝不轻易放过她。
苏氏的手垂到床边,玉言轻轻拉起那只冰冷僵硬的手,贴在面颊上,一阵凉意使她内心更加清透冷彻。她将那只手掖回到被褥里,最后望了苏氏一眼,为她蒙上白巾,继而决然转身离去。
她一走出院子,就看到金珪静静地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他终于开口。
“怎么,大哥也睡不着吗?还是说,特意为了白天的事来谴责我?”玉言话里终不免带上几分尖酸。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不希望你过于伤心,”金珪顿了顿,“当然,我承认,你那些话的确让我很不舒服,哪怕你再难过、再痛苦,也不该胡乱把气撒到我娘头上。”
金珪终究是她的大哥,而且一向对她不错,玉言平缓了声气,道:“大哥,我承认我那会的确冲动了些,但那也是事出有因,你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你是否全都知晓?你可知,她为了扳倒前头夫人,甚至不惜给你下毒?”她以为这一剂猛药下来,金珪不说恼羞成怒,至少会大吃一惊。
金珪却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他淡淡地道:“我知道,即便不知道,猜也能猜出大概,可是我不怪她。内宅之中波谲云诡,她也有她的不得已。但至少,我知道她不会真忍心伤害我,所以分量才控制得那样轻微,生怕我落下毛病。对我而言,她的确是个好母亲,说到其他,二妹,如母亲所说,你便真的清白无辜吗?”
她本以为金珪是个混沌的老实人,没想到他才是看得最清醒的那个。玉言语气一滞,勉强笑道:“你都已经知道,还问这些话做什么呢?可是我娘……”她话锋陡然一转,“她的死实在蹊跷,除了夫人,我实在想不出谁的嫌疑更大。”
“我不管你怎么想,可是有一句话我一定得告诉你,我娘她绝非你想象的那么坏,她也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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