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番话并非出自真心,他故意这么说的。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我祈求地看着刘聪。
“我在外面等你。”他犹豫了片刻才应允,对那个心灰意冷的男子道,“司马颖,我告诉你,早在五六年前,容儿就是我的女人。”
我摇摇头,求他别再说了,他阴沉地看我一眼,终于出去了。
掩上门,我坐在**沿,手搭在他的肩头,微微地颤,“王爷……你还好吗?”
司马颖自嘲地笑,语气乖戾,“王爷?我还是王爷吗?我只是一个苟且偷的死人……”
顷刻间,心痛如绞,我难以喘息。
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倘若要怪,就怪我吧。”
“要怨要怪,就怪我自己不是真龙天子,不是天命神授。”他苍凉道,“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你的自责,是对我的鞭笞。”
“不,是我……”我扳过他的身子,“倘若我没有拒绝随你离开洛阳,你就不会做出那些僭礼、无君之事,就不会招惹诸王的讨伐,你就不会失去声望;倘若我向大晋臣民宣告那份遗诏,你就不会被逼离开洛阳,被迫东躲西藏……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往事不堪回首,说着说着,我热泪盈眶,泪水悄然滑落。
☆、第99章 万念俱灰的囚徒
司马颖悲声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你一介弱女子承担所有?诸王内斗,战火绵延,流血千里,这一切都是宗室男儿所为,成王败寇是我们应该坦然面对的。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负了你。”
“可是……”
“容儿,今日的下场,虽然不是我预见的,但我早已死过一回,如今只不过是了此残罢了。”
“不,你是成都王,只要你振臂一呼……”
“没用了,十六年内乱,父皇留下来的基业已经被我们毁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纵然皇弟勉力支撑,也阻止不了高山崩塌的命数。”司马颖的嗓音那么悲怆无奈,苍白的脸孔俊美如铸,却弥漫着愁云惨雾,“父皇没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一念之差,惹得诸王对那九五尊位虎视眈眈;一子错,江山皆抛却。”
他说的是武帝司马炎。
当年武帝的一念之差,册立低能儿司马衷为帝位继承人,就意味着天子皇权与威信的沦丧,意味着朝政大权必然落在权臣手中,意味着朝纲大乱,意味着宗室骨肉相残,意味着大晋江山从此步入江河日下的境地。
饶是如此,我也要让他明白,总有希望的。
这面如冠玉的容颜,这挺拔如松的英眉,这无与伦比的气度,仍然是我的眷恋。
我抓住他的手臂,“无论如何,我会设法救你出去,你再忍耐一些时日……”
“不必了,虽然被囚在此,但也总算有一日温饱、有屋瓦遮头,总比在外面四处亡命的强。”司马颖硬地打断我的话,俊眸冰冷。
“你心甘情愿被刘聪囚着?”
“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救出我?”他嗤之以鼻地冷笑,满目嘲讽,“我司马颖还没沦落到要一个弱女子牺牲色相来搭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我急忙解释,却觉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乖张、冷厉的目光,刺着我的心。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羊献容,你不要再自作多情,我从未喜欢过你。七年前,你我初次相遇,我就开始利用你,现在你还想牺牲自己来救我?”司马颖纵声大笑,鄙夷地瞟我,“我应该说你愚蠢,还是应该说你下贱?我司马颖从未喜欢过你,也不需要你的营救。且不说你有没有本事救我,纵然你有本事,我也不会跟你走。”
他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就像马鞭,一鞭鞭地抽在我身上,皮开肉绽。
心痛如割。
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而他不看我,低着头,淡淡地笑,那是嘲讽我愚蠢、下贱的笑。
泪眼模糊,眼前的男子也渐渐模糊了。
我站起身,打开门,沉重地迈着步子。
心中那个丰神俊朗、风仪皎皎的司马颖,那个气宇轩昂、气度卓绝的司马颖,轰然塌陷,死了。身后的男子,只是一个万念俱灰、心念如死的囚徒。
……
回府的路上,刘聪搂着我,我依在他的胸前,神思恍惚。
他问:“你哭了?司马颖对你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秋天的长空,天高云淡,平静得令人起疑。我应道:“他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从头至尾都是利用我,他还说我蠢……”
“他竟然这么说你!”他语声骤然冷寒,攥紧拳头,青筋凸现。
“我是不是很蠢?”我仰脸看他,可怜而悲伤地问,“告诉我,是不是?”
“我的容儿怎么会蠢?”刘聪为我拭泪,举止轻柔而疼惜,“你是世上最聪慧、最机敏的女子。”
我轻轻一笑,靠在他的肩头。如果我是世上最聪慧、最机敏的女子,就不会深陷他的魔爪而无力自救。
说这些话给他听,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不再怀疑,以此善待司马颖。
可是,司马颖为什么对我说那些决绝的话?
想起以往和他的种种,想起那点点滴滴的甜蜜与痛楚,忽然发现,他说那番话,是有目的的。
那年,他被废去皇储之位,以王还第,我跟随他回封国;在途中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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