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是第三日才来的泠泉庄。
这还是雒妃差人带信回去说,念起他上回买的那种夫妻酥饼来,故而他来的时候,手上还真提了包点心。
雒妃一挥手,便有侍卫恶狼般冲出去,一左一右将秦勉给押了起来。
秦勉一懵,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开口怒道,“放肆,我乃容王府二公子秦勉,是公主召见而来。”
那两侍卫冷笑一声,手下越发用力。扭着他就往偏厅去。
雒妃整暇以待地端着盏莲子茶,那盏中还漂浮着粉色的莲花瓣,既好看又好喝,也只有精通膳养之道的首阳才会弄这些。就是她这些日子所用的胭脂香膏,首阳也皆是用莲花做的。
那味极为清雅,很得她喜欢。
秦勉进了厅,原本飘逸雅致的宽袖长袍挣扎中皱痕巴巴,他瞧着雒妃,竟还能笑道,“公主,这是何意?弟弟不明白。”
雒妃冷笑一声。“哼,你不明白,莫不是还要本宫一桩桩一件件地说与你听不成?”
秦勉站直了,他垂眸理着宽袖,“弟弟今日应公主之邀,特意送点心而来,旁的还真不知。”
雒妃斜睨过去,这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她啪地放下茶盏,发出叮的声音,就厉声冷肃的道,“本宫前几日初来这庄子,大晚上的竟有不长眼的闯进来,听闻是最近在容州城里虐杀大户人家的那一伙人,本宫当即就让驸马领回去砍脑袋!”
特别是“砍脑袋”三个字,她字音咬的很重。
秦勉并未被骇住,他脸上反而露出意味深长来,“公主的侍卫真是厉害。”
雒妃讥诮,“是厉害,可也比不上秦二公子一肚子坏水厉害!”
听闻这话。秦勉眨了眨眼,那无辜纯良的神色一霎褪去,“公主都晓得了,还抓弟弟过来作甚?”
雒妃冷笑连连,“哼,若只是这一次,本宫倒可不予你计较,但,免先生莫不是忘了此前霜狼族的出卖之仇!”
一声免先生,叫秦勉神色陡变,仿佛绵羊皮一脱就成恶狼。
雒妃屈指轻敲扶手,扬着下颌倨傲的道。“本宫差点染上时疫,免先生觉得本宫要如何找补回来,嗯?”
拉长的尾音像是一把钩子,叫人骨子缝里都泛出酥痒来。
秦勉却忽的就笑了。浅显的俩酒窝若隐若现,那种文人雅致身上才有的fēng_liú韵味又从他身上浮了起来,他一手背身后,那宽大的广袖随之而动。羽化翩翩。
他自顾自地寻了椅子一撩袍摆坐下,这才笑意浓郁得看着雒妃道,“公主既不打算杀弟弟,那便是要么同弟弟所求一致。要么就是有求与弟弟,既为一家人,公主但说无妨,只要弟弟能做到的。皆不推辞。”
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想明白了,雒妃没将他是免先生的事告诉秦寿,且又是寻的由头将他骗到泠泉庄来,那必然是不会动他的。
相反,指不定此前在霜狼族没做成的事,今个就能有个结果。
雒妃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可目下,她却是讨厌了,秦勉这样心思通透的,想要胁迫他,不是那般容易。
不过她面上不显。反倒带出盛怒来,“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脸面,本宫以为驸马秦寿就是个面皮厚的,你秦勉居然也不遑多让。”
秦勉脸上的淡笑就没少过,他还道,“公主过奖。”
雒妃冷哼哼,她是要秦勉做一些事,可这会还不是让他明白的时候,故而声色冷冽的道,“那样的事,本宫不想再遇上第三次。”
她又道,“本宫看在如今你还有用的份上,暂时不予你计较,他日你与秦寿之间清算明白了,本宫再与你讨还。”
秦勉点头。事实上,他还以为自己活罪难逃,怎么也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雒妃并未瞧他,她捻了一粒案几上已经剥了皮的紫晶葡萄。送入口中,品尝到清甜的滋味,满足地眯着桃花眼问,“你差人在城中大肆扰乱百姓,不出数日,驸马就会追查到你身上,纯粹是一步臭棋。”
哪知,秦勉却摇摇头。他没说自个的用意,反而问起雒妃,“弟弟还不知公主与兄长之间,到底是如何个情况?”
故而他才不敢冒冒然与公主表忠心。
他的心思。雒妃哪有不明白的,她睨着他,不屑的道,“你说呢?”
秦勉笑道,“总不至于是恩爱夫妻就是了。”
“哼,既然晓得,还多此一举,你是在看本宫笑话还是诛本宫心哪?”雒妃十分不客气,以往的旧怨还得留到日后一并来讨,她这会见这人就不耐。
秦勉却不介意,他早便听闻公主是个心直口快的,这心直口快性子的人,说点话,往往就不甚受听。
不过他还是道,“想必弟弟那个娘已经与公主聊过了,弟弟没旁的心思,唯有一点……”
“容王的爵位?”雒妃了然,她也早料到此事。
“本宫还是那话,你和秦寿之间,那是你们自个的事,不要牵涉到本宫,至于谁袭爵,那就要看谁更有本事了,这爵位哪,除了你与秦寿,可还有其他旁支秦家子弟来着。”
雒妃说的轻描淡写,可言语下的威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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