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能提早预知这样的悲剧,他一定不会在马路上与裴染吵架,一定不会忽略疾驰而来的车辆,一定不会任由裴染推开自己,一定不会在那个早上出门上班。一日之间,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他感觉到有人蹲在他面前,似乎是自己的父母,有叹气,有责怪,有呜咽,还有沉痛压抑的悲伤。
医生残忍的锯掉了裴染的右腿,裴染一度昏迷不醒。接着,她有一段长时间都在恍恍惚惚的状况下。当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阿硕没事吧!”
当谢硕出现在她跟前时,她明显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敏感的觉察到一屋子的人诡异的沉默。最后,她发现了,自己没有了一条腿,一瞬间,她的表情如遭遇世界末日。
震惊而恐惧的年轻女孩,一觉醒来成了残疾人,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凄惨的声音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房上,“我宁愿死!你们为什么要救活我!医生请你弄死我吧!”
裴染的母亲哭了,谢硕的父母哭了,闻讯赶来的林然哭了,连从不掉泪的裴父,在商界呼风唤雨的男人也哭了。
裴父紧紧地抱着裴染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睛里蓄满泪水,他说:“裴染,勇敢一点,斯蒂芬·威廉·霍金全身瘫痪,不能发音,他还能成为举世闻名的物理学家,你没了一条腿,但你还有聪明的大脑,有灵敏的双手,有可爱的儿子,你还可以做很多事。”
“我只是个普通女人,不可能是斯蒂芬·威廉·霍金。”绿萍哭叫着:“我也不要做斯蒂芬·威廉·霍金!我宁愿完整的与这个世界告别,也不要看到现在残破不堪的自己。”
“你不能做傻事,裴染,”裴母哭泣着说:“为我,为你爸爸活着吧,你是我们的命哪!还有……还有……你得为谢硕,为裴泽夜活着呀!”于是,裴染惊恐万分,仰着那满是泪痕而毫无血色的面庞,她惊惧的问:“泽夜,我的泽夜呢?”
裴父赶紧安抚她,“两个保姆在家照顾着,你放心吧!”
裴染的眼睛在病床内扫视一圈,看到谢硕,她就像发了疯似的叫起来,“你们让他走,我不要他见到我这个样子,不要他见到已经残废的我。让他走,让他走……”
裴染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医生不得不给她注射了镇定剂,透明的液体被注入到她体内,很快脸上挂满泪水的女孩沉沉睡去。谢硕看着她那和被单几乎一样惨白的面颊,那披散在枕上的一枕黑发,和那睫毛上的泪珠,只感到椎心的惨痛。他在心里不断的咒骂命运,为什么让他躲过了车祸的伤害,为什么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不是自己。
病房外,林然闭了闭眼,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过去的,不要多想。”
谢硕苦笑,“还能想什么呢,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我能想的人,只能是躺在病床上的裴染了。”
林然低低叹息,“我先走了,帮我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好好照顾裴染,有空我再过来。”
谢硕点点头,嘴巴一张一开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然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林香,她……在墨尔本还好吗?”
“她很好,听我小姨说,最近出去旅游了。”
“哦,她,还会回洛海吗?”
“你希望她回,还是不回?”
谢硕再次苦笑,“没出事之前,我希望她回来,出事之后,我倒不希望她回来了。我怕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
“老实说,我曾经很想你成为我的妹夫,只是命运无常,世事难料,我们终究没有缘分做一家人。阿硕,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这永远也不会是你逃避责任的借口。”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也许是时候回头了。以后,无论林香回不回国,我都不会再向你打探她的消息了,替我转告她,祝她幸福。”他对林然挤出一个勉强的、虚弱的微笑。
医院的天台上,谢硕抽完一包烟,面朝蓝天发了会呆,然后从天台下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深呼一口气,来到裴染的病房前。门没有关严实,透过房门的缝隙,他看到自己的母亲正和裴染的母亲相拥而泣。
“我们家阿硕一定会好好照顾裴染的,通过这件事,他肯定彻底醒悟过来,知道裴染才是他最重要的人。我跟你保证,谢家一定好好待裴染。这孩子心善啊,一个姑娘家,不顾自身安危,紧要关头推开了阿硕,路上的行人看到,没有不感动的。好人有好报,染染的福气在后头,我们一家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
谢硕进了病房,脚像踩在一堆堆的棉絮里,那样不能着力,那样虚浮,那样轻飘,努力稳定自己的步伐,像挨了几千年,才挨到裴染的床边。脚步声打断了谢母的絮叨,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裴染睡得很熟,她憔悴,消瘦,而苍白,但是,那清丽如画的面庞却依然美丽,不但美丽,而且更增加了一份楚楚可怜和触人心弦的动人。那微蹙的眉梢,那泪渍犹存的面颊,刺得谢硕的心生疼。
“我们出去吧,阿硕你陪陪染染,她要是醒了就叫护工。”两人相偕离去,病房内顿时安静得可怕。谢硕半跪在床前,紧握着裴染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躺在病床上的裴染,眼睫毛微微颤动,从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隔了几日,裴染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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