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邦的眼睛一定,凌厉地看他,“昨儿一整晚加上今儿一整个上午,你皆不在军中,连勤务兵都不知你的动向。职位高悬却擅离职守,封若书,你可知这是大忌!”
封若书总算明白这人跟他抬杠的理由,于是稍做解释:“昨晚本军师去探查地形,正是为了今日大战,何来擅离职守一说?”
“你——”
封若书不等他说话,又勃然道:“——反倒是霍先锋,大战在即却贪酒肉之乐,不问敌情,不询战况。徒享过往之功德,无视眼下之险恶。是企图用酒囊饭袋之躯指挥大军,还是盼着摇尾乞怜让敌将施舍掌城帅印?这,才是犯了军中大禁!”
砰!
霍邦是个牛脾气,被这样劈头盖脸一说,已经面红耳赤,脖颈上突了一根充血的红筋,似乎马上就要爆裂。
“封若书!若不是你突然消失我岂会吃酒激你?玩忽职守反倒振振有词,莫要以为与将军是同僚,霍某便要忌惮于你!”
封若书本是清高的性子,也抵不过霍邦一再羞斥,深呼吸了许多回才勉强平复心境。
“霍邦,我没时间与你争论,请你即刻去召集各大将士,我有军令要宣。”
霍邦也面红耳赤,大臂一挥,喝道:“现在将军不在,可没人给你撑腰!再耀武扬威下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封若书咬肌紧绷,愤然从衣襟掏出兵符,横到霍邦眼前,道:
“——即刻召集将士,我有军令要宣!”
那兵符为青铜所烧,浮雕了一只雄狮,在封若书手中熠熠生辉,眼睛亦闪着光芒,霸气凛凛。
见兵符,如见大将军。这是封若书临走前,方羿怕霍邦傲气难平,不服约束,特意交给他的。
不想,果真派上了用场。
霍邦见了兵符,怒火更是腾腾翻了好几倍。但军令如山,再大的火他也只得先压着,姑且看这人有什么把戏,两日之后,定要将他正法!
少顷,先锋帐已然集齐了六名将士,皆是忠肝义胆的勇将,分左右两排而立,戎装俨然,似乎时刻准备出战。封若书见时辰不早,便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说明情况。
“蛮疆屠我漠阳,掠城池,杀百姓,此罪天理不容。如今,蛮疆王却包庇摩耶、摩屠等行凶罪将,是以挑衅我国国威,大王因此怒不可遏,命我军攻打蛮疆。此战,是我军踏进蛮疆国土的第一战,若胜,则士气大涨势如破竹,若败,则驻步不前劳兵伤财,诸位将军,此战的重要性,想必心里也明白罢?”
此时,副先锋张义抱拳而出,道:“军师,您就快下令吧!如今兵临城下,我等早已迫不及待了!”
张义是铁匠出身,脑子里一根筋,有仗打便一身鸡血,没仗便四肢绵软气若游丝。他对封若书没什么想法,只当是新来的头儿,如今封若书要安排打仗了,他自然一千一万个兴奋。
“好。”封若书走到盛满令箭的竹筒前,拿起一支,开始排兵布阵。
“张义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三千人马,今晚天黑时分于红赛南门布楔形进攻阵法,敌军出城后,只许败,不许胜,即刻往南方撤军。”
张义愕然,“只许败?”
封若书点头,道:“不错,只许败,将敌军往南方引,彼时我自有对策。”
张义将他的话刻在心头,抱拳道:“末将领命!”
“曹平、曹安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红赛南方有一处山洼,地势险要,利于伏兵。命你们携两千人马埋伏于此,待明日敌军进山,以乱箭巨石击之。记住,要等敌军过半再动手,此前,切不可有半点动作,以免敌军生疑。”
那处山洼,是他昨晚探查地形发现的。
“末将领命!”
“刘容、蒋超听令。”
“末将在!”
“末将在!”
“红赛南门与山洼之间有一处隘口,命你率一千人马运两千捆干草于此处埋伏,与张义以火箭为信号,张义动手之后,你即刻在隘口投下巨石封锁,并火速焚烧干草,切断敌军后路。”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话及此,诱饵、刀俎,就连切断后路的兵马都安排妥当,在场六名将领中五位都身肩重任,徒徒只剩一个霍邦,没有任务,双手空空。
待将领们纷纷领命离去,帐中只剩剑拔弩张的两人,霍邦才铁青着一张脸开口:
“封若书,你故意气我霍邦是不是?连刘容这个千夫长都有任务,本先锋身为先锋将军,你却视若无物?”
封若书抬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道:“霍先锋辛苦些,待张义引诱敌军出城,红赛便几近一座空城,烦请先锋率剩下的四千人马,行军绕到北门,攻城。”
不是视若无物,是将最重要的任务留给了他。
霍邦的勃然怒火一下子变得师出无名,尴尬地抬了抬下巴,道:
“既,既然有安排,那你方才为何不说?”
“因为你猜对了。”
“什么?”
封若书将最后一支令箭放回竹筒,留在霍邦的桌案上,拍了拍手,功德圆满地掀帘而出,轻飘飘丢下一句:
“我想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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