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 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安戈对着几乎是一整块墙壁的地图,一面挠头一面问。
方羿在一旁的沙盘模型上布阵, 嗯了一声,道:“快了。摩耶既然率兵驻守三山, 便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决一死战。”
安戈看着三山那一团的山脉符号,想起他那日刚捡到方羿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寒颤,“早点打完吧,三山这一片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羿愣了愣,暂且停住安放旌旗的手,侧头问:“怎么,想回去了?”
安戈咂嘴道:“我想吃茯苓做的红烧肉了。”
方羿轻笑,侧身一探,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一吻便过。
安戈腾然脸红——这臭猴子,无缘无故亲他干什么!
“干,干嘛?”
方羿继续摆弄他的阵法去了,轻飘飘丢下一句:
“解解馋。”
成功又让那人的脸颊通红了几分。
这个人真是......可恶死了!
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两人要是继续待一间屋子,那么,蜻蜓点水就会变成蛟龙入海,最后嘴巴非得亲肿不可。
于是他寻了个借口蹿出去,避免这情况恶化。
虽然跟方羿接吻的感觉挺好,软软的,热热的,整个人都泡在蜜糖罐子里般惬意,比吃糖葫芦还甜。但是......每次的主动权都不在他手上,让安戈觉得很是挫败。所以,他皆是要逃一会儿的。
“小安哥。”
他正在营房外头瞎溜达,一个勤务兵蓦然过来唤他。
“啊?怎么啦?”
那勤务兵神神秘秘,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才万分郑重地塞给他一张纸,“这是军师让我带给你的,说今晚子时,不见不归。”
安戈愣了愣,“军师?他找我做什么?”
勤务兵生怕他不答应,“你去就是了,问这么多干啥?反正军师他虽然没细说,但铁定是有要事找你,你一个人自己去啊,可别带其他人。他都说了,你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安戈权衡了片刻,觉得封若书是个实打实的正人君子,总归不会害他,于是点头答应:
“好,我肯定准时到那儿。”
展开那张纸一瞧,顿时乐了,“哎呀军师还真是体贴,知道我不识字,还给我画了画。”
两个巴掌大的纸,精精确确画好了从营房到目的地的路线,左转右转便是箭头,走的距离便是脚印,简单直观,尤其好认。
他拿着画纸只顾着偷乐,却没察觉到,封若书已然发现他不识字了。
堂堂未国长公主,如何会不识字?
事实证明,老天对于傻子总是眷顾有加,因为他们想法单纯,城府微浅,许多该愁的不该愁的事情统统摒之脑外,一门心思只顾着欢腾,良性循环之下,自然多喜少忧。
这样的后果便是,安戈半夜悄悄从被窝溜出来,按图索骥找到那地方时,还茫然着不知所谓。
那是红赛城西部偏南的一处山岭,因为房屋楼宇稀少,故而有些僻静。
他是被凄清的洞箫声吸引过去的,那声音像是飘荡在山谷之间烟云,呜咽悠远,如怨如慕。即便是不懂音律的安戈,也听出几分落寞。脚下不由变得沉重,心口略陷,循着箫声走去。
那地方挨着一处温泉,腾腾散着热气,雾白的水汽溢到四周,将本来平凡无奇的素景添了几丝仙境的缥缈,恍若隔世。
不得不说,封若书还是很会挑地方的。
“军师找我什么事啊?又是挑时间又是挑地方的,弄这么神秘嘿嘿。”
他瞧着不远处轮廓模糊的人影,像往常那般轻快地打招呼。
箫声徐徐停了,主人的眼睛没有焦距,缓缓垂手,转身,往前走了几步,渐渐在迷雾中看清安戈。
那双审视的眼睛锐利如刀,阴恻恻的,像是凝视着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安戈没见过封若书这般表情,心里不知怎的有些发毛,讪笑了一下:
“怎,怎么啦?”
大约是离那温泉太近的缘故,封若书脸上罩了一层细密的水汽,濡湿的头发贴着脸颊,让这双好不容易凌厉一回的眸子,多了几分脆弱。
他盯着安戈,启唇:
“你不是她。”
轰!
心中猛然一记惊雷,哗得劈开地面,裂开一道黑烟漫漫的幽深沟壑。
他勉强站住脚根,道:“不是谁啊?我,我是小安啊,当然谁都不是。”
封若书的眉头渐渐收拢成一个川,“如意读诗书,知五经,是出口成章的奇女子。而你,不识字。”
安戈那日打晕了他去找方羿,他在床上昏睡了许久,醒来时,意外发现了枕下练字的册子。
安戈不敢与他对视,慌忙将眼神调到别处,揪着裤腿上的一丁点儿布料抠挖,只字不言——以封若书的脾性来看,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单独约他出来的,现下当面质问,他再如何诡辩也无济于事。
“你为何要假扮如意?她现在人在何处?你们何时换的身份?”
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安戈的头越埋越低,“军师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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