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拿王瞎子为饵,棠璃可能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通玄子原本都有些绝望了,直到他发现了羽雉的存在。
这鸡妖虽没有跟棠璃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没有在明面上走动来往,双方却显然是认识的,而且交情匪浅。
通玄子透过“四方法眼”,亲眼见过羽雉好几次送甜果子、鲜花宝石等物到棠璃的窗台前,也看见棠璃曾经回赠羽雉两枚帝流浆。
帝流浆这种东西对妖物而言珍贵无比,世间任何权势财宝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而棠璃能把它拿来送予羽雉,说明两人关系确实好到了一定程度。
再加上羽雉运气不佳,四百来年的道行,按说也够得上大妖的边儿,可刚成精没几十年,就赶上了长达近三百年的灵气稀薄末法时代,底子比较虚,通玄子对付他还是有一定把握。
通玄子那边暗中筹谋,纪修安这边却是一天比一天心惊胆颤。
两个月来,圆鉴从刚开始还出来吃饭,到逐渐闭门不出、每顿把斋饭给他送到门口,眼看着原本神正眸清的一个年轻僧人,变得神色憔悴、瘦骨支离。
这两天竟是连饭都不肯拿进去吃了,说是要闭关与那邪士争出胜负,不许任何人打扰。
纪修安总觉得事情不对,再说像这样不吃饭,是人都受不住,生怕圆鉴出事,但又劝不动对方。
于是趁圆鉴闭关期间买了飞机票,再度踏上前往t国的道路,去找黧龙王帮忙。
第59章
圆鉴居住的公寓大厅已经完全布置成佛堂的模样, 正中摆放着一座一人高的龙树菩萨金身,金身台前燃烧着袅袅佛香, 地上放置两个蒲团,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家具。
这里大门和窗户紧闭,又烧着佛香, 于是一种浓重到让人胸口发闷的檀香味儿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圆鉴盘腿端坐在蒲团上,比起刚到凤城的意气风发,现在他整个人都看上去瘦削消沉了很多,双眼发红, 眼下一片黯灰。
他腕间盘绕着的五十四粒碧玉佛珠,其中已经有大半宝光散尽、裂纹遍布,从剔透莹绿转为石质的青白, 只剩不到二十粒还保持着原来的色泽。
这串佛珠是黧龙王为他亲手剃度之后,赠予他的拜师礼。
他也知道此物不凡,自幼就戴在手上诵经打座、数珠净心,夜晚入睡时供于佛前,人珠相养,十几年来都如此, 正是本命交修的重要法宝。
现在本命佛珠崩坏大半, 两个月来双方几度拉锯战,他和那没见过面的邪士还没争出胜负,自然开始明白这件事不对劲。
但他能怎么做?
向那邪士认输吗?
斗到这种地步,双方已经相当于结下深仇大恨,就算他肯, 那邪士也未必肯。
找师门求助吗?
黧龙王一脉的规矩,离庙历练就是各循因果,互相不得干涉。再说他本就是未经师父允许私自出庙的,又拿什么脸面回去相求。
圆鉴内心有些后悔之前的盲目自信和冲动,可惜回头无路。
再加上他还存有侥幸心理,想着那邪士两个月来与他相持不下,谁也没真正奈何得了谁。
期间那邪士甚至不敌他的术法退避过几次,想必两人的本事应该旗鼓相当,最后胜负未知,就凭着刚硬不屈的意志力,以及一腔年轻热血,咬牙硬生生撑到了现在。
封闭的房间大厅是没有风的,之前佛香点燃后产生的烟雾,呈现出正常的笔直向上发散状态。
然而就在下一刻,天花板上的顶灯毫无预兆暗下来,佛烟的形态变得歪七扭八、缠绕纠结,凝结成一个狞笑的骷髅形状。
十数个没有面孔没有毛发,拖着光秃秃长尾巴,手脚枯瘦指甲锐利的黑影,一个个从房间阴暗的角落里爬出来,朝着圆鉴盘坐之处,从喉咙里发出宛若用利器刮玻璃的尖锐怪声。
又来了。
既然不可逃避,那就只能面对。
圆鉴吐出一口长气,双手于胸前结印,腕间还保持着碧色的十几粒佛珠蓦然间光华大盛,散发出佛门煌煌正气。
只是他本就灰败的脸色,继而又难看了几分,唇畔有鲜血缓缓沿着下巴滑落。
……
纪修安为了圆鉴的事情,订了机票来到t国黧龙庙,打算请黧龙王相助。
然而来到黧龙庙,却只见那座红顶黑墙的寺庙外,挂满了长长白幡,迎风招展。
黧龙庙的僧侣和香客们向来穿黑衣,以示对佛菩萨的尊重,这也是黧龙王这一脉的标识。可眼下目之所及,在庙门前来来往往的人,无论僧俗都换成了白袍。
纪修安当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当下快步走到庙门前,正好看到张熟面孔。
之前替黧龙王拒绝他的光头小沙弥,披了一袭白色僧袍,双手合十,立于庙门口迎送来往客人,神情无悲无喜。
“小师父。”
纪修安在小沙弥对面站定了,开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小沙弥倒也记得纪修安,于是朝他行了一礼,道:“家师坐化,纪施主是有缘人,刚好来得及送他老人家一程。”
“什么?!”纪修安大惊失色,“这样的大事,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家师是前日夜间坐化的,他留下遗言说不必向外声张散布消息,火化后直接葬于佛塔,有缘人逢之就来送他一送。”小沙弥道,“今日是家师的落葬礼,纪施主换过衣服便可以去佛塔观礼。”
说完,对纪修安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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