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湫红着脸受了这句话。
这是实话。
楚湫很菜。在玉然山时,他往往感受到与其他人之间的天堑。是一种单纯的实力的绝对碾压。有时走在山水密林之间,他觉得自己在这片大地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其实是个健健康康,身板结实的少年,跑到这里就变成了什么“根骨奇差,武学废柴,不可救药”。
根骨,根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又不能硬生生地变出“有”来。
楚湫只能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好吧,你们尽情嘲笑我,我才不怕呢!我来并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的,要那些好功夫做什么?”
虽说如此,心里也并没有好过多少。
也许是他的功夫差到旁人都看不下去了,一天他正和子谈聊着天,两只手比划着,像两只蜜蜂一样在空气里来回画着圈。
说着说着,子谈突然轻轻捉住了他的手。
楚湫一愣。
紧接着子谈把楚湫的手腕扭过来放平,两根手指虚虚点在上面,他凝神看着,像是在认真听着些什么。
楚湫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吓得一动不敢动。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子谈的眉头愈来愈皱。
“你的经脉……”子谈终于开口了,他说的很慢,语气很斟酌。“粘滞沉重,多处淤塞。”
楚湫很想辩驳一句:“我上学时体检都是全优!”然而没敢说出口,他只能讷讷问道:
“那……还有救吗?”
子谈咳了一声,他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锄秋,你放心,救当然是可以救的。”
言罢,他松开楚湫的手,右手掌心朝内覆上楚湫的后颈,微微向下按压。
那一瞬间,从与子谈手掌相触的肌肤处有一股温暖的,却相对有些霸道的力量源源不绝涌现楚湫全身。楚湫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力量分化成无数细支,勾勒,包裹自己每一根经脉的触感。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时间太阳x,ue不停地跳动,视线有些模糊。楚湫被刺激地微微向前一冲,差点顺势撞进子谈的怀里。
他模模糊糊听见子谈的声音响起:“……锄秋,还好吗?”
楚湫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发现子谈的胸口,好像有清谈的松竹味。
12
兜兜转转,楚湫还是实现了他最初的愿望,和子谈成为了朋友。
虽然因此子谈失去了邺都三门子弟的亲近。
楚湫对此总是觉得非常抱歉,因为这样看着很像一个落水的人恩将仇报,把向自己施以援手的好心人也拉下水。
所幸子谈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
楚湫就这样抱着一分歉疚,一分感激,一分敬慕,去走进子谈的世界,也让子谈走进自己的世界。
这个过程,怎么说,应该是很奇妙的。
…… ……
子谈每天都会为楚湫灌注一些真气,去打通他阻塞的经脉。
楚湫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气”究竟是什么。它不再是文字里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每时每刻在自己的身体里流动,延展,再生。
一天天地,楚湫逐渐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仿佛是从过去那个沉重的r_ou_体里生出一副全新的r_ou_体,细微的气流在骨髓,在血脉里如同春竹拔节那样勃勃生长。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触摸到了这个世界。
每次灌输完真气后,楚湫总发觉子谈的脸色微微发白,他垂下眼睫,遮去些疲惫的神色。
楚湫俯下身,盯住他的眼睛,满脸歉疚地说:“禹章,你一定很累吧。”
子谈摇了摇头:“不妨事。如今外面……情况莫测,我想你身上学一些功法,总归是好的。”
楚湫叹了口气,干脆蹲下身,仰倒着躺在地上:“真是多谢你,替我挽回这副没有用的身子,我……我好像总是在麻烦你。”
子谈也撩起袍子靠着楚湫坐下来,轻声说道:“锄秋……你不必和我客气的。”
楚湫仰头望着天空,初春的天空是一片新鲜的蓝色,满溢出温暖与生命力。他心里也一时感觉满是希望与光明。楚湫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禹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
那语气很像子女对着父母,学生对着师长言辞恳切指天起誓的模样。
子谈脸上微微笑起来,伸手用两指在楚湫额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 ……
楚湫并没有想着要从子谈那里学到什么绝世秘籍。他一边一心一意地从筑基老老实实学起,一边从子谈那边学习一些防御x_i,ng的功夫。
楚湫始终避免和子谈谈起与杀招有关的内容。他这种想法,在旁人看来,也许是很愚钝的,但楚湫的心底深处,从始至终对于“杀”一字,充满着抵触。无论如何,他还只是未见过血的少年。
另一方面,楚湫如今按楚家落弓阁子弟的身份,学习青阁的本门功夫,实在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反之,对于子谈亦然。楚湫年纪虽轻,大是大非还是分的清的,他不希望子谈在这风险里陷得太深。
子谈有一把剑,叫作轨。
这是楚湫最近才知道的,《破英碾玉》里子谈一直在吃老婆的憋,还未出过手,因此并未提到他有剑。
第一次见到这把剑,它静静躺在子谈掌中,后者把它递到楚湫跟前:
“你使一使。”
楚湫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提气拎了一拎,还是忍不住把剑支在了地上,长吐一口气:“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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