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经济搞上去了,道德却下来了,连基本的道德观念都失去了。”丁一非常不解。
“都是钱惹的祸。前些时我们医院心脏科还查处了一起犯罪行为。心脏科的几个医生伙,为了省钱将从病人身上换下来的心脏起搏器又重新装在其他病人身上。每个起搏器价值两万多元,省下来后往自己兜里装。后来有人举报,上面来查,差点摘了我们三甲医院的牌子。我们国家在提倡富裕的同时,忽略了提倡加强道德观念。再加上法律制度不完善,缺少约束能力,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拜金义至上,物欲横流。还有就是缺乏理想和信念,不知自己为了什么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其实现在大家从上到下都活得很累,没有幸福感,很迷茫。”想不到杨处长文静的背后非常犀利,一针见血,看事情很尖锐。
丁一开始对这个杨处长刮目相看。在刚才的饭桌上,她就显示出与众不同,不属于那种敷衍趋势,风花雪月类型。别人打笑调闹,她却文雅持重。但是谈专业时却非常在行,往往能够恰到好处地将各方的意见起来。丁一很佩服曲直的眼光,这个女人不简单。
看着丁一紧皱的眉头,杨处长说:“丁教授,看得出你是一个非常正直的科学家。”
“噢,何以见得。”丁一收回思绪,有点不习惯这恭维。在路旁灯光的照耀下,杨处长的脸上和眸子里闪着一种欢愉高兴的色彩,看得出来,她非常渴望和自己交谈。
“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见你这样的学者了,这么好的学问,一点架子都没有,一身正气。搞科研的就应该像你这样。”
“可是我的这个样子落伍了。不是吗?”丁一自嘲地说。
“我不觉得这是落伍。你不酗酒,不抽烟,不讲黄色笑话,但一点也不缺乏七情六欲。洪教授说你在文学方面很有造诣,听说你还发过小说。”
“那都是闹着好玩。”丁一心里埋怨洪涛为何将这些不相关的事情都给抖了出来。
“真正学问做得好的人,一定会触类旁通,多才多艺。一个人的思想意境决定了他在学问和为人上能走多远。刚才听了你的一些学术观点,让人受益非浅。看得出来,你很有远见。到中国来吧,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学科带头人。”杨处长有点激动,停下来仰望着丁一,情真意切,她继续道:“听说我们学校以前多次请你来当长江学者和千人计划,还有意请你当院长,你都没有答应,不知为什么?”
这让丁一有点难以不清,道不明的因素。三十多年前中国国门初开,还没有博士研究生培养制度,他大学毕业后刚遇上中美关系正常化,国家决定派一批优秀大学毕业生到国外留学,提升中国的科技水平,建设四化。通过严格的筛选,他被国家送到美国读研究生,原打算毕业后回国效力,毕业后国内学校甚至已经给了他系任加教授的职位。结果一场六四tiān_ān_mén_shì_jiàn让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大洋两岸互不信任,大量公派留学生对国家形势不明,害怕又来一场文革,滞留不归,观望不前。后来形势慢慢宽松,丁一这帮人已经在美国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能力找到了工作,有了绿卡。丁一在学术界干得很出色,但心里一直有愧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祖国,想为中国干点事,于是经常到中国讲学,联培养学生。当他一趟一趟往中国跑时,目睹了中国科技水平实在太落后,官僚盛行。他要是全职回来,就意味着放弃自己心爱的科研事业。当中国方面许多学校和科学院向他提出邀请时,他非常犹豫。每当他看见有些摸着石头过河先吃螃蟹的人回到中国后不久又灰溜溜回到美国,气愤填膺数落中国的如何不是时,他彻底动摇了。后来中国开始有钱了,可是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腐化盛行。才一天的时间,丁一听到看到的丑陋大大超出了想象。以前在网上看见这些以为是谣言,将信将疑,现在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这个一言难尽,一时半会说不清。大概不适应中国的科研环境吧。”丁一黯然回答。
“中国和我们学校现在非常需要你这样出口转内销的人才。以前我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看到八国联军时期抢去的中国文物,被保护得那么好,反而觉得很庆幸。要是这些东西留在中国,早不知被毁成什么样子了。人才也是这样,你们这些当年凭真才实学出去的人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完好无损,有理想,有抱负,学重泰山。我有时对我们学校的年轻老师们说,你们想知道中国三十年前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样子吗,看看丁教授就知道了。”
丁一更加不好意思,说:“你太过奖了。怎么刚才你说你到过纽约?”
杨处长点点头:“我曾经陪读过,前夫在纽约留学,因此在纽约呆过几年。后来先生和别的女人好了,我就带着女儿回来了。”
“结婚了吗。”
“没有。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杨处长很坦然,是那种经过风雨后的坦然。听了杨处长的话,不免又勾起了丁一的许多回忆。他们这批老留学生刚留学时,一下子从一个封闭保守的国度里出来,觉得美国开放得不行,眼花缭乱,初尝性解放。许多结了婚的留学生经不住诱惑,要么嫌老婆脸黄,要么嫌老公土,纷纷红杏出墙,开始了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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