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前,腊月里豫章公就已经来到建康,凤子桓也就立刻启动所有该走的流程——纳征{161}之时,她派谁去当媒人?她请谢恢去。她本在谢恢和卢索之间犹豫,但是想到卢索毕竟是亲舅舅,到底还是娘家人,不大合适。而谢恢足够亲近崔家却又毫无血缘关系,甚至没有官职。这天谢恢难得没有板着脸,带着浩浩荡荡的礼物送到崔府,见到崔信就笑。那一箱一箱的礼物,绢帛玉珪,黄金骏马{162},崔玄寂看了都头疼。谢恢犹那里宣旨,说这都是按照礼制来的。换言之,凤子桓就是要像迎娶皇后的礼仪那样娶她。
崔玄寂有点儿怨,但凤子桓总归是个奔放的人,这样的事就由她去吧。该崔玄寂把定情信物交给谢恢带回去的时候,她拿出了家里的古琴。谢恢没问为什么,只管带回去。结果凤子桓见了,高兴得不得了。朱仙婉问她高兴什么,凤子樟在一旁补充道,往后这便是琴箫和鸣,如何不高兴呀?
大婚当日,谢琰去迎,凤子樟和朱仙婉段岂尘在这边等。凤子桓本来还与她们说笑以缓解自己的焦躁——三人对此心知肚明也就尽力帮她——哪知道崔玄寂来了以后,凤子桓再看不见别人的华服、漫天的几乎将寝宫包裹起来的红绸布和喜庆耀眼的蜡烛,只能看见崔玄寂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就在她的咫尺,简直触手可及。司仪体察皇帝的焦急,有意地稍稍加快一点进程——只是稍稍,毕竟有礼制要符合。而且司仪认为这是人生大事,皇帝结过一次婚了,人家崔玄寂没有呀,难道还不能享受一下?
谁知这两人其实都巴不得仪式快点结束,从众目睽睽中赶紧逃离。
直到女官们进了洞房上了合卺酒,凤子桓才收回刚才一直在盯着崔玄寂看的目光。她痴迷崔玄寂此刻的样子,因为她从未见过崔玄寂上妆的样子;第一次见,竟然就是在她娶她的时候。
眉间红妆与额角金钿,身上嫁衣与金钗步摇,崔玄寂竟然可以这样妩媚动人。
“陛下?”女官都喊三回陛下咱们要喝合卺酒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崔玄寂喊她她才如梦初醒。
一对玉卺杯{163},由一段红绸连在一起,透明无色的浓稠酒液在里面晃荡。女官将酒杯放在她们手中,恭请她们行礼。入口之际,崔玄寂先尝到这酒虽然微苦,后面却是又柔又甜,许是放了蜂蜜。她不禁有些泪流,想这一路的艰难;以后能不能如这杯酒一样,就只有一点点的苦,余下的都是甜蜜呢?
她们默契地同步喝完,然后把杯子扣在一起,交给女官。由女官把杯子放在床下,摆成爻杯中的胜杯造型,祝她们从此吉祥幸运,便退了出去。
凤子桓问:“酒可好喝?”
崔玄寂答:“清甜顺口。”
凤子桓笑:“那就好,以后我们都这样,永远这样。”
崔玄寂被此情此景感动,眼眶盈泪,“刚才我甚至以为这是个梦,然后开始担心我会醒,然后失去你。我为何如此幸运?”
凤子桓低头吻了她。
在喘息的间隙,凤子桓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幸运。但我知道,要是我们两个人都这么幸运,那就肯定不是梦了。”
“那是什么?”
“是咱们的余生。”
大婚之后,没多久她们就一道悄悄去拜访了赵珣,算是了却凤子桓的一桩心愿。谁知道赵珣当真是个妙人,未几就给凤子桓送来一盒药膏,说是她的爱妾怀雅所制作,对淡化疤痕有奇效,能让肌肤恢复到被破坏之前的状态,还能缓解疼痛。洞房花烛夜时凤子桓看着崔玄寂身上狰狞的疤痕就心疼得要命,哪怕崔玄寂再说自己无所谓,凤子桓就是心疼。这下可好,她如得了宝一般天天给崔玄寂上药。
崔玄寂可是浑身有伤啊。两个人免不了上着上着就上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这情况是谁率先发现的呢?倒不是朱仙婉和段岂尘。她俩一方面为了尊崇崔玄寂是皇后的事实,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移交后宫管理的责任,时不时要来皇帝寝宫找崔玄寂。结果渐渐发现有时候早上来了崔玄寂的j-i,ng神状态不太好,或者有的时候干脆就是睡懒觉。这两人不比别人,对这种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朱仙婉,所以并未议论。反是宫中自从大婚当夜起就一直在传说当时皇帝看皇后的眼神有多痴、皇后又有多美,宫女们不能说,还不能看啦?可是看多了,如何能管住嘴不说。这下可好,上至宫中两位妃子,下至建康的百姓,又开始议论皇帝皇后如今是如何如胶似漆,简直拆不开。
凤子桓对此极度乐见,她本就想好了要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有多宠爱崔玄寂。唯有崔玄寂一个人想到就觉得羞,尤其是想到实际上害她起不来床的原因,就更羞怯。
但她总是对凤子桓予取予求。
她花了一段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并且慢慢接管她作为后宫之主应该做的事情。她开始全面参与对皇女的教育,重新编整了后宫的制度。朝廷的事,她也不能远离。因为就算她不想参加,凤子桓下朝回来还是要和她商量。有时她无事,还要被叫来和凤子桓一道教育凤煦,一块儿批阅奏疏。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她有两件比较大的事情要忙:第一,是段妃和宁妃要悄悄地回段部去,秋天趁风向尚可燕国人马无暇管顾就立刻出发,中间需要小心翼翼地沟通和安排。凤子桓以她曾善于处理机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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