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竟是打算忽视陆冬芙的意见,自顾自的商议她的婚事了。
陆冬芙再也听不下去了,哭着从屋里跑了出去。
她推开院门,见邻居和几个村民聚在屋外看热闹,见她出来还不客气的哄笑询问,她置之不理,绕开这些闲杂人等跑到了山脚下的河边。
这里水草茂盛,空无一人。
她伤心的流着泪,看着滚滚流水,时隔多年回村,只有这条怀安河,跟她五岁离开时一模一样。
她五岁的时候,岳河村所在的淮南道,遭遇了严重的蝗虫灾害,地里的粮食大幅减产,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为了活下去,父母将年仅八岁的大姐陆大丫,送去了隔壁临溪村家境较好的彭家做童养媳。
她则因为容貌更为出众,能卖个好价钱,而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得了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足够寻常农户家庭一年的开销。
虽然灾荒年间物价飞涨,但是靠着这笔钱,家里至少可以熬过这一年,期盼明年老天开眼,让地里能有个好收成。
而她则和村子里被卖的姑娘们一起,被人牙子带着离开了岳河村,离开了汜原县,来到了热闹的郝州城。
因为日子着实不好过,所以卖儿卖女的人家多了,陆冬芙在岳河村还算出挑的长相,到了郝州城就只能算是中等姿色。
所以,她运气极好没被烟花之地的老鸨挑中,而是在几天后,被人牙子卖到了薛员外府做丫鬟。
她的主子是府里的嫡出二小姐,看上去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却恍若仙人坐下的童子一般,耐心的询问了她们的年龄和名字。
在得知她叫二丫,另外一个被买来的丫鬟叫土妞后,就皱着鼻子给她们改了名字。
鉴于她身边已有的两个丫鬟名叫碧春和夏荷,所以她们两个后来的,就按照年龄大小,分别叫做映秋、冬芙。
这便是她名字的由来,她很喜欢这个名字,更喜欢薛员外府。
在这里,她可以吃饱穿暖,没有娘亲怒吼着让她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没有父亲让她时刻礼让迁就着弟弟,她只需要伺候好二小姐即可。
在薛员外府的这段日子,虽然繁忙却舒心,她想要在薛员外府待一辈子,一直伺候二小姐。
可世事难料,她在无意中得罪了二小姐,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何事,让一向看重她的二小姐彻底厌弃了她,以至于薛员外府再也容不下她一个小小的丫鬟。
二小姐还算宽容,即便生她的气,却依旧顾念她这些年的忠心伺候,所以特地安排管事,将她从郝州城送回到岳河村的家中。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个陌生的家,她心中害怕又惶恐,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认清现实,在岳河村的父母家继续生活下去。
回了家之后,一开始娘亲和父亲待她极好,总是询问她在薛员外府的生活,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旁敲侧击想知道她为何会被遣送回家。
每当提到这个问题,陆冬芙就沉默不语,他们虽然不悦,却也不会继续追问。
家里的脏活累活,也轮不到她来做,她只需要待在屋内做绣活即可。
可两个月后,张氏可能是迟钝的意识到,她真的是被二小姐赶回家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但将家里的脏活累活全部推给了她,还一改之前的温声细语,大声怒骂她在薛员外府多年,也没学机灵点,爬上少爷老爷的床,当富贵人家的妾,那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可她被人送回了家,即便有管事送她回来,村子里的人也笃定的认为这是她请来的人在做戏。
她长得如此貌美,又是个无所依靠的弱女子,当初一定是被人牙子卖去了不干不净的地方,直到赚够了钱自赎自身,才回到了岳河村。
她在那等肮脏的地方待了十余年,想必她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她背上了这样的名声,村子里的正经人家,根本不会上门来求娶她。
偶尔有上门来提亲的,要么是村子里带着孩子的鳏夫,要么是一大把年纪还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
张氏一律将他们拒了,陆冬芙知道,并非是张氏舍不得她嫁人,而是没瞧上他们给的聘礼。
这样也好,陆冬芙并不想随便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虽然在家里要辛苦做活,还要被张氏数落,却比嫁到别人家当牛做马,被人磋磨要好的多。
可张氏是个心气高的,被村民挤兑几回后,就非要争一口气,要将她嫁个好人家,拿一大笔让村民眼红不已的聘礼。
前些日子,张氏接了刘地主家的绣活,让她辛苦赶工出来,还让她亲自去刘地主家里送绣活。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去了村东头的刘地主家。
没想到,会在院子里遇到正在散步的刘地主。
她至今还记得刘地主的相貌,是个大腹便便,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身高只到她的肩膀,白胖富态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可绿豆大小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却很是渗人。
她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匆忙将绣活交了就跑回了家。
没想到,刘地主今天就上门来提亲了,想来当初张氏接了刘地主的绣活,就是为了今日的目的吧,只可恨她当时没看清张氏的盘算。
陆冬芙一想到张氏铁了心要将她嫁给刘地主做妾,将来要跟那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她就不想活了。
她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水,望着滚滚东流的怀安河,深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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