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牙舞爪扑上来,却又被什么束缚,被拖出屋舍,狠狠踉跄一下,慌张张地从怀里掏出东西,小心翼翼放在窗台上,之后,便被铁链拖出院落,梁王府,离金陵越来越远。
引章恍惚看见一条深长的路,那人摇摇晃晃地走,腹部插着一把刀,右手在流血,有一根手指断了,手脚被铁链困缚,身前身后是黑白无常,押着他上黄泉路。
许是发现有人在默默注视她,那人慢慢顿足,鬼差往他身上抽了一鞭子,立即皮开肉绽,好可怖的样子,但他仿佛一点都不疼,僵硬的身躯慢慢扭过来,他有一双狭长阴鸷的眼眸,可是看过来时,比桃花还要烂漫温柔。
引章一惊,睁开眼,天亮了。
婢女在廊下走来走去,脚步放得很轻,清晨的柔声照拂在屋舍的瓷器锦被上,昨夜古怪的梦还有残留。
引章抱着不可信的态度,推开窗看出去,窗台上,一包微微余热的栗子酥映入眼底。
引章头皮发麻,瞬间呆立在原地,便这时,窗底下探出一颗小脑袋,四岁的小世子阿虎趴在窗台上,睁着一双圆漉漉的杏眼,小手捧着栗子酥过来,“娘亲快吃,爹爹早起带我买的,可是娘亲一直不起来,阿虎忍不住,多吃了一块。”
引章问道,“阿虎,告诉娘亲,刚才可有什么叔叔来过?”
阿虎托腮细想,摇头道:“并无,爹爹大早上就出门了,托我好好照顾娘亲和妹妹。”
引章抚了一下他的小脸,“阿虎真乖。”
忽然一只大手探过来,勾起阿虎抱在臂弯里,另一只手却抚上引章纤细的腰身,梁衍抬起她的下巴,往她唇上轻啄,眼中带笑,“你们娘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阿虎却捂住眼,“爹爹又要轻薄娘亲啦。”
梁衍弹了一下儿子的小脑门,“怎能是轻薄,这般跟爹爹说话?”
阿虎扭着脸要娘亲抱抱,梁衍却要跟一孩子拈醋,让乳娘抱走,又搂着引章在窗边亲亲搂搂,半晌,引章伏在他怀里,细细的喘气,杏眼泛起水光,“不成,才刚是早上,昨儿晚上你才刚吃过。”
梁衍却捉住她的小手抚下身支起的硬物,“又饿了。”语气巴巴的,让引章有些可怜他。
梁衍抱引章抱进屋,身下垫了一块如云的软枕,趴在上面,梁衍支起她一条细腿,从湿答答的腿窝一路摸上去,捏住两只大奶轮流吸空,引章伏在他胯下,红唇来费力吞吐一根粗长的ròu_bàng,也将肚子填得饱饱的。
这一幕香艳的晨间春光,往后数十年,日日发生在梁王府中。
……
天下皆知,梁王夫妇情深意重,世子尚未及冠,王妃便撒手逝世,未满一年,梁王也因病去世。
当年,世子梁虎继承爵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及冠之后,三次过江北伐,逐步扫清北朝势力,统一南北。一时间,梁虎威名远震天下,世人只知金陵有虎,却不知尚有天子,最终,天子禅位,梁虎凭借兵权和北伐的显赫功绩黄袍加身,年号光庆,此时才不到而立之年。
光庆帝称王不久,封亲妹妹梁杏为晋阳长公主,诏令天下俊朗男子入京,替长公主择驸马,可惜,长公主成婚未满一年,驸马染病去世。
之后,光庆帝再想择新驸马,却被长公主婉拒,长年在公主府中思念亡夫,终身未嫁,但她与光庆帝之间的兄妹情异常深厚,光庆帝在朝堂上发怒或要斩杀大臣,太监只管把长公主请来,光庆帝立马转怒为笑。
有道是光庆年间多君子,光庆帝虽喜怒无常,杀伐决断,但在位期间文武并治,广开言路,世道清明,乃是一派盛世之光。
后世多可惜的是,光庆帝一代英主,身后留下的子嗣单薄到可怜。
膝下女儿多夭折,有一低贱宫女诞下龙子,光庆帝去母留子,教子十分严厉,若非长公主倾心呵护,怕是要教出另一个冷酷无情的光庆帝。
野史中记载一段趣闻,太子年幼时曾高烧不退,长公主衣带不解地照料三日,太子痊愈后,便将长公主视作母亲,曾以母后称之,宫人发笑又怜惜。
另一段鲜为人知的秘闻,光庆帝是何等英明君主,却要在每年三月初三,对金陵人而言极为重要的上巳节,与长公主微服离京,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拜见旧人。
时人称二人态度恭敬,不似宫中的威仪,竹屋中隐隐传来谈笑声,其乐融融,帝与长公主晚间才出,离开时恋恋不舍。
有人说里面住着一对神仙,有人说是寻到长生不死药的梁王夫妇,也有人说,竹屋里只是住着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妻,妻子容貌秀美,丈夫高大伟岸,十分恩爱。
世间万物无不随悠悠青云,浩荡流水逝去,那一处风光好地的竹屋,倒是禁得住尘土打磨,百年都在,仿佛打开半掩的院门,屋中一盏温暖的灯火,妻子正等来归家的丈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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