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看到了,这哪像个家,哪像过日子啊作孽啊〃
老人蹲在地上,头上阳光充足,远处悉悉祟祟地飘来鸟的鸣声,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福气早已经被他的儿子全部扯碎。
卫叔所说的〃兔崽子〃叫卫冰,是我们宿舍的老七,是那个小家伙的哥哥,也是我们的好弟弟,三年前的春天离开了人间。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微笑着对自己下毒手,甚至没皱一下眉头。他也是个聪明的人,在系里向来都是第一名,得了上万元的奖学金,被内定报送清华读研。如此有天赋的理科头脑却连生与死,一与零之间的绝对性质都不明确。他迫切地将生存死亡定义成质与量的关系,生活的量减少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质变,就一定要去死,别无选择。他不会理解,生命是世间的奇迹,荣华富贵与苟延残喘都是一,但是死亡不一样,亿万年的漫漫长夜,没有思维,没有感官,是一个绝对的零,永世不得超生。
第5节:第一章糖水美人4
离开卫家,卢真问:〃你们也来过〃我和农民点点头,之后大家都不说话。
我们没去饭店,就在农民的小卖店里支了张桌,买了几个炒菜,看着外面逃课的稀疏人流想着过去的好日子。这是我离开学校后第二次回来,上次是和隋棠一起,我在学校里静坐了一天。后来发生了点意外,不知道是哪一庄回忆勾起了哪一根神经,我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蹲在地上痛苦地用手撕扯着头发。就像一个初中生欣赏毛片,前一刻身心投入地体会着,体会到某一个层次就突然膨胀爆发了。
卢真说我酒量下降了,我方才注意他的面前已经摆了五个空瓶,而我记得大一的时候这孙子曾经五瓶啤酒下肚后管我叫大爷的。酒量这东西留着会贬值。农民大呼干杯,说卢真第一次回到大连要一醉方休。卢真用特别抱歉的眼光看着我说:〃兄弟我告诉你一真事儿,你不许怪我。〃
〃孙子有话便说。〃
〃这是我第二次回大连了,上次回来见客户我呆了一天半,你们俩我谁都没见〃,卢真慢悠悠地说:〃我去狱里看了文明。〃
我和农民谁也没说话,好半天,我嗯了一声,似乎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又开始了。
卢真说:〃你不怪我吧〃
我说:〃没事儿。〃
然后我把第五瓶啤酒倒进肚里。
〃你还恨文明吗〃卢真又问。农民显然比较清醒,用手拽了他一把。
〃我都说了,没事儿。〃
〃那你还爱着邱小婉吗〃他接着问。
〃你大爷的卢真,〃我把啤酒瓶摔得粉碎:〃你今天就是来找碴儿的吧〃
农民赶紧把我拽住,我气呼呼地坐下,眼睛狠狠地盯着卢真,听着他还会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隋棠所说的〃不该来的地方〃就是指这里。隋棠经常问我那里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哑口无言。我爱幻想,想着在梦断了的地方重新接上。我之所以这样执著是因为这梦还有余温的。
卢真最后告诉我:〃文明说,他对不起你,他毁了你一生的幸福。〃
我一生的幸福。
拉开这么大的架势,我终于要开口讲这个故事了。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只想把它讲好。
我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高中毕业时我能想到的最大的幸福就是考一所名牌大学,毕业时找个月薪三k的工作,娶隋棠做老婆,和她一起过蜜一样的生活。最后一条很重要,因为在那时,她是唯一让我心驰神往的女孩。
我叫白天,我老爸是个懒汉兼酒鬼,直到上户口的来砸门也没想好给我取什么名字。那天他老人家刚刚豪饮了6两烧刀子,想到眼冒金星,后天一拍脑袋说,既然是白天出生的,那就叫白天吧。那时我刚会坐起,据老爸回忆,当是时,他话音刚落,我便坐立不稳,直挺挺地倒在床上。
那一年,我刚升高三,收到了笔友隋棠的来信。她说:〃你应该感谢你老爸,他给你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让我一下子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你。〃
我回信说:〃我也很感谢他,感谢他那天的思维足够灵敏,否则他儿子一定会叫白酒。〃
我发誓是隋棠先勾引我的,那时我在鞍山一所很烂的高中就读,业余时间参加市里的素描大赛,并且一不小心得了一等奖。再后来我的生活里便多了个盲目个人崇拜的小尾巴。李宇春的喜爱者叫〃玉米〃,张靓颖的追捧者叫〃凉粉〃,按照这个逻辑,隋棠应该叫〃白粉〃。
隋棠在本市的一所更烂的高中蜗居,同样读高三。如果把高考分数按等高线分布,那么鞍山这个城市的考生概貌呈瀑布状。用我的话说就是〃高中烂不烂,从东往西看,东边考重点,西边读学院〃。隋棠在那所通往学院的高中里过着懒懒散散的日子。据她在信中介绍,她喜欢跳舞,朗读课文,还有画画,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我问她喜欢画什么形式的画,她说就喜欢简笔画。
〃素描我总也画不好,但是我懂得欣赏素描。在你的获奖作品中我最喜欢人物脸上坚韧的表情,你依稀画出了抽搐的效果。我知道那需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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