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格勒图关掉越野车的引擎,顺手从仪表盘那里放置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再次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老黄从面包车的前部挡风玻璃中看到一个身材魁梧浑身都是腱子肉的蒙古男人叼着香烟向自己走来,从对方的墨镜里看不到他此时的眼神,老黄明显感到后背泛起一股命运不归自己主宰的冷意。
这次青格勒图没有打算拉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他径直走到老黄瑟瑟发抖的驾驶座位旁边,“嘭!嘭!嘭!”三声响亮而意味深长的叩击车窗玻璃的声音在老黄的左侧耳畔响起,老黄浑身震颤了一下,他本能地向右挪了挪屁股,手里的钢管对着自己左侧的车窗。
青格勒图看着既不下车也不说话的老黄,轻轻摇了摇头,突然之间,也就是在老黄看到青格勒图摇头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巨响!青格勒图握紧的右拳已经打碎了面包车驾驶室左侧的玻璃!钢化玻璃的均匀碎块“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地扑在了老黄抖动不停的双腿上,而老黄在极度惊吓中挥舞着钢管下意识地狂叫“杀人啦!”“救命啊!”
空荡荡的原野回荡着老黄凄厉的惊叫,几只河滩旁边蛰伏的尖喙长脚蛘受到惊吓“扑棱棱”飞起来远落到乌力吉木仁河的对面荒草滩,片刻不到的工夫,空气中震荡的气流与声波就完全停止了,剩下的只有来自于大自然本身的静默。
青格勒图击碎车窗玻璃的右手根本就没有抽回来,还是保持着原来击入那一刻的姿势,挺拔、粗壮而直指老黄的面门,几滴鲜血从他硕大的右拳指关节处滴答垂落在老黄肥大凸起肚皮的衣服上,殷红而醒目,并且带有明显的警告意味。
老黄吓得紧闭的双眼此刻在宁静的空间里睁开了,他看到了距离他肥脸不到十厘米的这只拳头,青格勒图的这只拳头不但没有击碎他的鼻梁骨,反倒由铁拳舒展成为了宽厚的手掌,令老黄诧异的是,在青格勒图的右手手掌里竟然攥着一包已经打开了封口的香烟!
“吸支烟吧!”青格勒图冷冰冰的语气,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大呼小叫什么!”
老黄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细密冷汗,从滴垂鲜血的手里颤抖着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但是他已经没有点燃的意识了,只是从破碎过后的车窗框架里更加清晰地看着外面站立着的蒙古大汉。
青格勒图把香烟甩到老黄的怀里,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为老黄点燃香烟,“怎么样?要不要下来聊聊?”
这次老黄没有拒绝,他用依旧颤抖的手打开车门挪了下来,惊魂不定的他有点儿站立不稳地靠在了面包车上,一股烟雾从他得以幸存的鼻孔中喷出,老黄开始预测并相信自己今天应该不会遭遇不测。
“大哥,你想谈什么?”老黄清了清嗓子,刚才本能发出的过于尖利的两声叫喊让他有种扁桃体发炎的感觉。
“走吧,到那儿坐一坐。”青格勒图遥望着远川,他指着河滩左侧的一处和缓草坡,“天还早,咱们到那儿坐着聊。”
两个昔日里的同事和弟兄,如今并肩坐在蒙东草原上一座没有名字的丘陵南坡上,他们的面前就是宽阔流淌的乌力吉木仁河,在河滩的弯曲处是一黑一白两辆汽车较劲般的顶牛,车后是崎岖、杂乱而内耗的车辙,如同两位车主复杂关系的历史轨迹。
(三)“老黄,你今年五十四了吧?”青格勒图回忆着问,“你在蒙东集团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元老了。”
“五十五,人老得真快。”老黄有点儿感慨。
“你也快到退休的年龄了,咋还想起来不走正路呢?”青格勒图开始转入正题,“看你刚才过来的路线,是从霍尔特山那面过来的吧?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掺和到鲜卑王陵墓的泥潭里有什么意思!”
“我是身不由己,大哥你也知道,我虽然现在挂名做个董事长,其实真正的权力还是在董事会里面控制着过半股权的大股东们,他们联合起来要比我的股份多不少,我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这次出来,我自己也不愿意啊,你看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和一帮小伙子一样风餐露宿,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老黄,明人不做暗事,你可别信口开河啊?”青格勒图看着老黄,这个老狐狸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你还真当我不在蒙东集团办公室里待着就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这次参与盗墓的动机无非是希望介入蒙东集团的非传统业务范围,你也想着涉足蒙东集团的核心领域,这样你就可以通过一系列的类似盗墓这样的事件来融入到蒙东集团与外界构筑的关系网里,是不是?你的目的就是想把自己与蒙东集团背后的利益共同体绑在一起,通过这种绑定,你就可以不用再担心自己的位子会在某一天被什么人给占据了,是不是?其实你还是很希望自己成为蒙东集团真正的总裁,对不对?”
老黄吸着烟,半晌没有答话。
青格勒图继续瓦解着老黄固执的心理防线,“你想和蒙东集团背后的关系网产生交集,但是你的切入点没有选对啊!你想想看,盗墓,而且是盗挖鲜卑王巴音诺敏的陵墓,你有这个本事吗?自己是什么斤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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