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行人稀疏,来人就在这里下了马。
客栈门前那人已等待许久。
“道长,吾家主人有请。”来人客客气气地道。
“有劳了。”凌涯子也不废话,整了整衣摆,撑起一把油纸伞,顶着那件破袍子上了紧随其后的马车。
细雨打s-hi窗棱,小南在二楼窗台边睁大了眼睛,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眺目远去,一行人已是在雨幕中模糊了身影,再也不见。
……
“执子不思,落子不定,阿雪,你这步,下得差了。”
叶轻正与面前一青衣人对弈。
沉香燃炉,紫纱轻飘,那人一身清贵温雅气质,衣袂间带着书卷之香,眸光清亮,端坐于锦衾软榻之上。
叶轻轻飘飘抬头扫了对方一眼,二指运力掐住手中晶莹透亮的白玉棋,不住摩挲其打磨出来的光滑表面。
“你既心神不宁,又何苦恼怒于棋子?须知弈棋之时最忌心浮气躁,谋定而后动方为上策,你一味冒进,心态便已落了下乘,纵然不服气,也是要输的。” 青衣人放下棋盘,转头伸手呷起一杯清茶,衣袖飘翻间露出一截皓雪般的手腕。
“您知我心忧何事?”
“你的烦恼,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连我这半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青衣人露出会心一笑,传呼下人进来撤走棋盘并摆上一套茶具。
叶轻在桌边坐下,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笑容有些苦涩:“您向来目光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确实有心事。”
青衣人不疾不徐地煮茶、烫杯,舀上一撮茶叶,置入手边两个青瓷盖碗中,动作优雅得让人移不开眼,叶轻看得愣愣出神。
“无论弈棋或是煮茶,都须得心宁神静,按照心意一步步徐徐图之,方能渐入佳境,得到最好的结果,阿雪,”青衣人一边煮茶一边开口,“我若是你,便不会这般急躁猛进,一味死缠烂打。”
“可是我……他……”叶轻忿忿不甘,眼神飘远,“他心里完全没我,我,我若不主动些,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偿夙愿的那一日?”
“我并非要你放弃主动,而是,换一种方法……”
“换一种方法?”
“你还过于年轻,不懂得世间情爱本就是一场博弈,只有你情我愿才是这场对弈的最好结果,除此之外,其他结果都是两败俱伤,”青衣人缓了一下又道,“你且换个方法,不是一味迫使,而是寻求以最柔软的姿态,或是欲擒故纵,或是柔意绵绵,把人给吃死了才行……莫要纠缠,一味纠缠只会适得其反,”青衣人以看待一个孩子的眼神看着叶轻,“你要学会的是,驯服他。”
“驯服他?”叶轻若有所思,青衣人点到为止,再不多言。不多时茶炉中雨水煮开,青衣人将烧开的雨水淋到青翠茶叶上,一缕茶烟袅袅升起,水汽氤氲。
叶轻看着两个茶杯微微诧异:“还有其他客人来?”
青衣人露出一个狡黠笑容,举动有些孩子气:“你一偿夙愿的时候到了。”
叶轻正欲再问,这时,茶室外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对话:“主人,人已经到了。”
“把人请进来。”青衣人对着门扉道。
“是,主人。”仆从躬身退下。
青衣人笑而不语,看着叶轻。叶轻不知道在这短短一弹指间自己的心思是如何转了千百个念头的,既盼着是心中想的那个人,又想着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既想着再见之时如何自处,又放不下心中那股不可对人言的恼怒羞赧之意,少年多情的一颗心,在这午后一室沉香茶浓中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打扰了。”一道温和男声带着恭敬之意在院门外响起,叶轻心中一颤,随即是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跳。
顺着声音来处望去,青翠幽篁,细雨蒙蒙,近处是朱栏碧瓦,檐下滴水成珠,在竹木长栏上汩汩流动,远处是那人撑着油纸伞款款而来的身影,挺拔如松,青丝微s-hi,竹节不及身姿,兰霞为之失色。
那人缓步踏上台阶,身形轮廓逐渐清晰,伞骨根根分明,伞檐一直压得很低,只露出伞下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比之直接展现的全貌更加令人失神。
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纵使前尘尽抛,情分断绝,这张脸对着叶轻而言仍然有着极致的吸引力,在眼前,从六岁到十五岁,在梦里,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日夜相对,早已深入骨髓,可死而不可忘。
“道长请进。”别院主人站起身,将其迎了进来。
“请。”凌涯子收了伞,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桌边的叶轻,也客客套套地打了个招呼:“这位公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叶轻握紧手中青瓷盖碗,冷冷地哼了一声,假模假样,真是讨厌!
“不知道长尊号如何称呼?”别院主人轻声问道,笑意温润。
“在下无姓无名,唯有自号凌涯子。”
别院主人也做自我介绍:“吾名望尘,乃这翠屏别院之主。”
“原来是望尘公子。”别院主人看着与他年若相仿,气度温雅,不过而立之年,面容中却带着颓败苍老之色,只一双眼睛带着潋滟眸光,顾盼之间神采流动,右眼比左眼更加光芒闪烁,瞳孔微微发散。凌涯子巡视一番方确定,这位望尘公子右眼是看不见的。
只是为什么看不见的那只眼反而更有神采?着实奇怪。
“今日把道长请来,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不要嫌我过于唐突,” 望尘公子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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