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逃。”清淮平静回答,“那天早晨醒来,大伙儿都不见了。我动不了,在地上躺了一天一夜,直到有人救了我。再说,如果是逃兵,我现在何必回来。”
“那你怎么又来了……”那人面色讪讪。
“救我的人战死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水墨般在这个灰色的年代晕染出浅淡的悲怆。
霜满野,雁未回,离人归难归。
宋柏成发挥得超乎导演预期,似乎也给了这个在业界有着影疯称号的老头冲击今年下半年各项大奖的底气。如此一来,拍摄便愈加j-i,ng益求j-i,ng,压榨得谢延初连和杨易木开个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场,清淮屡立战功,和战衍也慢慢变成出生入死的兄弟。
直到战衍收到了战耀很久以前寄来的家书,上面不知沾上了谁的血,几经辗转才到了战衍手中。
家书里,战耀提到了自己救回的小兵,自然也提到了小兵的名字。他直言决定和小孩儿相依为命,像夫妻一般守完这辈子。
清淮不知后来的几天战衍为何突然对他有些疏离,也没有细想。那晚战役陷入僵局,战衍突然讲起他的弟弟,“十岁以前,别人一直以为我和阿耀是龙凤胎。他长得好看,眼睛大皮肤白,那时娘还没死,总给他扎小辫儿。”
脸上混着泥土和灰尘,不过若是仔细看,隐约能看到下面苍白到有些发青的皮肤。战耀花了那么多j-i,ng力好不容易才让他看上去有点人味儿,这下甚至比被战耀捡回家时瘦得还要明显。
今夜的峡谷特别冷,清淮眼神却闪闪发光,带着尘土遮不住的暖意。战衍几句淡淡的没有铺陈的家常话,却勾起他情到深处无法言说的孤独。
清淮忍不住问难得有柔软表情的战耀,“大哥你,没有爱过的人吗?”
“没有。”战衍愣了一下,嘴角带着自嘲的笑。
清淮却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不自然,“像大哥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哎,也是,这仗打了好几年,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有时间也不会。刀枪无眼,谁知道那天就没命了。与其留给那人永远的伤心,宁可不要开始。”
清淮一震,胸口像是压上了铁砣,喉间突然哽住。
战衍方才悔悟自己说错了话,动了动嘴唇,却觉得任何言辞之于弥补都很无力。
清淮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或许大哥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从没后悔过开始。兴许不久我就和他见面了——”
战衍拧了一下他的嘴,眉间紧蹙,“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你活着也得活着,不想活了也得给我活着!”
清淮吃痛,只得闭眼不语。
他不敢问战衍口中的阿耀是不是那个背他回家的人。乱中的爱情史诗遍地皆是,身边这些七倒八歪争分夺秒闭眼补充体力的人,谁又没有自己的故事。
他不过是这千人坑里,灰扑扑的一个小兵。
除了回忆一无所有。
下了戏在一边舔星空杯的宋柏成问吃辣条的谢延初,“我没得罪你吧?拧我的手劲儿那么大。”
“得罪我啊……”谢延初做出思考的样子,自我认可地点点头,“那应该是上辈子吧。前世你伤害了我的爱人。”
“我去!那我可冤死了啊!”宋柏成哇哇大叫。
“我提到龙凤胎的时候,你肯定在想魏南西。”谢延初换了话题,笑得莫测。
“沃特?!”宋柏成嘴边叼着勺子,活像一只惊呆的考拉。
“你那时的表情很荡漾。”
“我想的是角色啊大哥!那是怀念啊大哥!注意一下用词啊大哥!”
“战耀和灿烈有差别吗。”
“有啊。”宋柏成又撕开一个杯盖,只是那动作远没有之前的流畅。
在戏中清淮可以爱上阿耀,他的明光他的清致,是钥匙碰对了锁,简单而契合。
可在现实里,宋柏成永远不会爱上魏南西。
永远这个词有多远。在宋柏成的定义里,是自己和暗恋的人之间那大片的留白,是别人从前未能参与以后可能也掺和不进来的时间。
那大概可能,是一辈子。
所以宋柏成从不给自己留退路,他若有退路就促成了别人的绝路,那对魏南西不公平。
“哇,小柏柏你还是这么会吃!当心胖起来前后不连戏!”
宋柏成后背y-in风嗖嗖,梗着脖子一寸寸回头,“你大爷的,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那人笑嘻嘻,“导演叫我回来的,编剧给我加戏了哈哈!”
“你好歹是个影帝……能不能表现得有点出息……”宋柏成扔了星空杯转身进了帐篷小憩。
谢延初跟魏南西使了个眼色,魏南西会意,两人走到一边,魏南西一脸郑重,全无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问出什么了?”
“听说你以前数学经常考倒数。”
“这和……有关系?”魏南西气儿有点不顺,觉得谢学弟好像比以前看起来更春风得意,反观自己却是昨日黄花的凄凉。
“我觉得,让宋柏成喜欢上你的难度,和你数学考全班第一的难度一样大。”
“好办,他来喜欢我。我来上。”魏南西甩了几个wink,神采飞扬。
“我战衍没那么龌龊的弟弟。”
谢延初没提防被魏南西从后面大喇喇地勾上了肩,当即差点被辣条呛死。
“破孩子,我比你大!叫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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