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看着一瞬间就空荡安静下来的病房,觉得做梦一样的不真实,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脖颈皮肤,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然后安静地平躺回床上。
那一沓新钞就在陶然枕边,稍微偏一偏头就可以看到。陶然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他是真的委屈了,也害怕,甚至要到闭紧眼睛才能在一个人的时候不哭出来的地步。陶然也告诉自己一个男人,不能随随便便掉眼泪,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惯坏了一样,有时候坚强装的非常勉强。
李泽坤晚上回来的很晚,陶然的两瓶水都吊完了。李泽坤把手里的餐盒放在床头柜上,单手解了衬衫的前几个扣子:“天又热回来了。”
北京的天一热起来就跟蒸笼一样,从凌晨到深夜都是一个温度。
“今天忙的有点晚,下回找人给你送饭。”
陶然没出声,也没动,他借着床头的灯光在看一本历史提纲。李泽坤心里起了些难言的烦躁,伸手把那些纸抽出来,发问道:“你怎么了?”
陶然只掀起眼皮看了李泽坤一眼,然后坐起来,一手伸进枕下,特别轻易地就摸到那沓钞票。他把那些钱塞进李泽坤手里,明明是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听在李泽坤耳朵里却讽刺感极强:“我帮你挣的。”
李泽坤心头也起了火:“跟我好好说话。”
陶然刷的抬起头,明明是想狠狠瞪李泽坤一眼,眼圈却莫名红起来:“我欠你的吗?给你做替身不够,还要做筹码?”
李泽坤听见“替身”这俩字本能就想发怒,但下一秒心头猛的一跳:“乔铭找你了?”
“你真恶心。”
李泽坤终于发了怒,一下就把柜上的餐盒打翻在地上,汤汤菜菜撒了一地,保温盒滚了很远:“我他妈又怎么对不住你了?我找人强女干的你?乔铭什么人你不清楚?非要我帮你击鼓鸣冤闹得整个圈子都看我笑话才算对的住你?”李泽坤也不是轻易剖开心哄人的性子,他对陶然的心疼说真的确实不少,但没比过程夏是现实,他因为顾忌乔铭舍弃了陶然也是真的,被戳穿就不免恼羞成怒不讲道理起来。
陶然罕见的没服软,梗着脖子冲李泽坤嚷,手背上的青筋都在跳:“在你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自己犯贱凑上来的玩意儿!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没上心就是没上心。要是你喜欢的那个人被强暴了你什么反应?天天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送饭送礼当补偿?你还是个男人吗李泽坤!”
李泽坤脑海里的一根弦被陶然绷的差点断了,他到底还是有点理智不想跟陶然动手。但他是真气疯了:“对,你他妈就是比不上他,为你出头不值得!要是程夏被欺负,我当时就能提刀捅死那些畜生!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半斤八两都不清楚就跟我闹?就他妈是犯贱!”
陶然的心痉挛一样疼起来,是生理上的一种疼痛,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李泽坤,像隔了层屏障,摸不着猜不透,试图碰一碰都疼的受不了。
可能是真的是皮厚r_ou_贱,比不了他心里千娇百宠的爱人。陶然心里曾经那些隐秘的情愫和期待全部变成了泡沫,别人的东西,还真的是抱在怀里都扎人。
陶然的脸色苍白的太厉害了,脆弱的似乎碰一下就没了。他木木地把自己圈起来头埋进膝盖里,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一种姿势,细细看陶然的肩膀都在哆嗦。
李泽坤就站在那,手脚都是发麻的,自己都还没缓过一口气。
他们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满病房汤汤水水的味道扩散开来,憋的人透不过气。
最后竟然是陶然先开的口,他的声音全闷在喉咙里,低弱又不清晰,像是灵魂撕扯着发出的声音:“我想走了回谭士杰那里。”他只是这么说,因为知道些规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但他自己已经飞快的盘算好,他手里还有李泽坤给的)现金,身份证也在自己这,小县城随便找个活饿不死的。
李泽坤皱紧眉,指节捏的咯咯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儿是收容所?明天给我收拾收拾滚家里去,没什么事别出去了。”
第四十章
陶然突然动起来,动作从没有过的果决敏捷,他翻身下床推开李泽坤就往门外走,赤着脚踩在被摔碎的雪白骨瓷浅碟的碎片上,鲜血和油腻的汤水洇在一起,拖曳了很长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李泽坤被震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陶然已经到门口了。他几乎是弹起来一样跨着追过去拽陶然的胳膊:“他妈的别跟我闹了成不成?”
陶然把眼睛掀起来,眼尾的睫毛格外长,这双特别漂亮的眼睛里因为倔强压的太重,最后几乎成了一种充满戾气的怨怼:“我曾经跪着求你别把我送走,现在我自己要走了你又不愿意,李少犯得哪儿的毛病?”
李泽坤皱紧眉,松开攥着陶然手腕的一只手,困兽一样烦躁的原地踱了几步,终于低头说了软话:“你忍一忍,等再过几个月,我绝对给你出气。”
陶然特别讽刺的笑起来,声音里却是难以被忽视的悲伤和失控:“等等等,我都等了多久了!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等的!我等什么!”他这话完全是脑袋一热张口而出的,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好宣之于口的必要,况且李泽坤不在乎,自己也觉得荒唐。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等待了一个人很漫长时间的感觉,握紧了李泽坤就像可以得到什么救赎一样。但自己终究是看走了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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