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国都那边人手不够,叶思眠、陈曦光以及下面的一些官员因为以前的经验全部被调回来也不够用,天南海北问题太多, 四处情况也各有不同, 回一个问题需要讨论半天寻找旧例, 或者实地考察千里奔波,讨论一个乡镇也需要考虑周边人物, 以免出现差错。
后来慢慢的,随着一个个问题的解决, 当初求助的人也变成了可以施以援手的人, 而更多的示例也随着他们的奔走而流传开来, 比如百姓不配合怎么办, 比如地方土地被少数人掌握怎么办, 比如有哪个有点权势的人拦着某个方案的执行怎么办……
每次开会都像开诉苦大会, 个个都把自己遇上的问题全部倾诉, 再在后面说出解决办法。
一般来说,大部分人遇到的问题都有重叠。
毕竟世上人就这么多,农耕问题也就依托在一块土地上,这边出问题了,那边估计也就这样,所以这边的老人偶尔说出几个方法了,那边情况相似的官员也能如获至宝地去找人询问,然后开始试验行不行。
于是很多很多年之后,当初的那本书终于在1.0、2.0、3.0……的出现后,出现了最终版本。然后终于公开发售。
那一年,叶思眠这一世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因为早年在四处奔走中锻炼出来的体质还能再苟,但是考虑到其他人已经够用,皇上就把他调到一个闲职,平日里就守着点手下的人修复和整理储藏文献就好。
后又几年,当初推行的最终版本被手下的人拿来收藏,叶思眠翻了两下,确认内容后让人用比纸更耐时间的材料进行最终抄录,最后存好。
当抄录完后,叶思眠这辈子刚好六十,就请了当年的一些同僚过来,一起叙叙旧。
当初几百人,不断在那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有人做着做着就专职去了其他机构,并且在没有回来,也有人做了几十年,往上升了几级,也一点不想离开。后来,在这种来来往往中,那本书就一点点磨出来了。
一笔一划都后都是故事,也都是血汗。
官员的、小吏的,还有更多百姓在这途中流下的。
就那么薄薄一本书,像是说尽了无数人一辈子的事。而在那本书的作者署名那一栏,也只是填了最后的一个编者的名字,而后专门附纸在后面刊登了近千人的姓名:
叶思眠这边机构的人、各地进行配合并且有所贡献的官吏、那些有所提示有所感悟的百姓……
所有参与其中建设的人都被记上去。
这是一本合写的书。
当叶思眠把那最终版本的储藏说明后,寿宴上当场就有人哭出来:“这也算是值了……”
一辈子,能够托着那本书在历史上留下一笔,值了。
其他人回顾当初的事情,也是悲喜交加,当年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有今天呢?
几十载如梦光y-in,现在回首,想想因为这事儿没见到最后一面的亲人,想想因为四处奔走而告吹的亲事,想想外出几年后孩子陌生的眼神……
往事历历在目。不会忘却。
但是同时也有一块块荒地被开垦出来,一粒粒种子被播种,秋天稻谷成熟满眼金黄,沿途看到的人都笑得开心……
有人泪流满面:“当初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会有今天,也没想到会有当初任职的事!谁会想到呢?辛辛苦苦寒窗十几年,好不容易考了个功名,好不容易谋了个差事,然后就被指到下面了……”
“我娘,当初在听到消息后直接哭晕,她说啊,‘这书读来读去,还是要回来下田!’”一口酒灌下去,他说,“谁能想到?谁会想到?最后我娘走的时候,我没赶上最后一面,听人说她闭眼睛的时候都还在念叨这事,现在我终于有话说了,能够让她老人家安心了……”
旁边的人听到,也想起伤心事:“有功名前,我爹给我定了门亲事,都说好那年过了,中不中都成亲,但谁知道,我一中就被调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新娘子等我一年、两年,等不起了,家里也不愿意她过来,这事就吹了。”他苦笑一下,喃喃,“后来我算是看开了,但听到这消息,现在还是觉得啊……浮生若梦。”
“文臣死谏,留名青史,武官死战,秋场扬威。我这没死就捞个千载后众人知晓,是赚了吧?赚了吧?”
旁边的人纷纷应和:“我们赚大发了!”
又都欢呼起来,纷纷对饮。
叶思眠身为寿宴主人翁,被灌了好多杯,直到最后装醉了趴在主位才逃过一劫。
长元看了很久:“大家都很开心啊。”
叶思眠:“嗯。”
几十年就干这一件事了,现在得到认可,可不是都乐疯了。
笑一下,叶思眠听到长元说:“生日快乐。”
他就也:“生日快乐。”
回完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能像其他祝福话语一样你来我往,又趴在那里笑死。
……
最后,一个寿宴下来,又成了忆往昔和众诉苦。一堆五六七十的老头子喝得醉醺醺,指着张兄就喊李兄然后开始说当年往事。
叶思眠看了,见下面没功夫灌他才起身,数一数,算一算,然后喊来下人。
叶思眠:“房间不够住了,你去附近包个客栈。”
长元:???
下人愣了一下,刚想问是不是去找他们的家人来接人,就看到叶思眠也跟下面差不多。他默默把话咽下去,说声“是”就去找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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