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丝丝缕缕地撒在床头。陆珩甫一睁眼便看到怀中仍然熟睡的小可怜,露出被子外的肩头初雪一样白,上面点点地印着昨晚的暧昧红痕。小脸上的神色却是安定又满足,偎在自己胸前,像只无家可归的雀鸟终于在漫天风雨中找到一个温暖的小窝。
抬手帮人把被子盖紧,没成想惊动了浅眠的美人,青丝睫毛颤了颤,便睁开了那双满目温良的小鹿眼。发觉主人在给自己盖被子,又记起昨晚那些面红耳赤的片段,再想起临睡前陆珩的那番话,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主人,心底却止不住地泛起暖意。
陆珩摸摸他的头,教青丝先在被子里躺着,自己起身穿好衣服,而后拿过备好的里衣衬裤递给床上的美人。看青丝拿着那衣裤有些发愣,干脆又接过来亲自给人连外衫一起一件件穿好:“我救下你又不是只为与你做那事,往后你同我一样,不必再按照从前……披了薄纱成日禁在房内。”
美人轻轻点头,却连带几滴泪也点了下来。
青丝也厌恶自己这般女里女气,动辄落泪,可从前身处一团黑暗,心如老潭枯水般死寂,如今有一双手伸过来将那黑暗一点点撕裂,教他看到外面愈来愈盛的光亮,天地翻覆的变化里,他实在克制不住汹涌滚动的情绪。又怕自己这般情态惹人厌烦,背过脸去拿手捂了嘴想要抑住哽咽。
陆珩为青丝穿好衣服,并不急着出言劝解,而是直接将他抱坐在窗前,将窗户大打开让阳光完全照射进来。秋日的阳光柔柔打在身上,原本干冷的空气也变得暖融,忧伤就不由自主地消亡。陆珩轻轻吻着青丝的发顶,一手探在青丝腰间缓缓揉按,纾解他昨日欢好的酸痛:“其实活在这世上,人心里也有一扇窗,无论周遭环境如何黑暗,心里的窗开着,总有光亮进得来。”
青丝一时无言,不久以后他开始读《道德经》,请来的先生写下“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时,他明白那与陆珩今日所言是一致的,放了课已是傍晚,他守在门口等来陆珩回府,被陆珩牵着手一同前去用晚膳,将这个发现讲给他,听他说一声“正是”,笑得羞涩又有些自得。
而更久以后,当朝堂上的腥风血雨终于将他们也浸染其中,五脏俱焚之际,青丝心内反复回响勾画的,也是这句话。
陆珩见青丝发愣,凑过去欲吻他眼角,不想美人却配合地转了头迎上去,含羞带怯地与他唇舌相接。
陆珩平日冷情喜静,名利场上更是杀伐果断,手起刀落。哪想遇上个饱受欺侮的小兔子,但凡听到些风声都要吓得眼眶红红瑟瑟发抖,只得拿出全部耐性和柔情。像是昨夜的那番剖如果└】..白心迹的话放在从前是绝不可能出口,可见美人日渐安心依恋的模样,却又觉说了那些话实在值得。
陆珩从前见过不少小倌馆里调教出来的玩宠,也受用过,只看他们千篇一律地媚笑迎合,从未想过他们也有喜怒哀乐。昨日把人逼出那番话,却着实让他震动,原来他的青丝同他一样,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知冷暖,且懂善恶。口侍的时候摸一摸头就卖力深喉想要报答,表白了些许心迹就忍着羞配合他接吻——他对青丝的每一分好都会换来青丝倾尽所有的热情回应,青丝除却己身别无一物,便将自己全情奉上。
若说知恩图报,这世上谁也比不上他的小傻子。
那吻持续许久,直到怀里美人儿已经喘不过气来,陆珩才放开他,同他打商量:“我叫她们进来伺候,然后一起用早膳好不好?”青丝犹自小口喘着气偎在陆珩胸前,乖乖点头。
于是陆珩扬声唤候在门外的婢女进来,青丝见了那些婢女目光间却多有躲闪,有婢女绞了帕子要伺候他梳洗,他却是战战兢兢,连坐下都不敢。陆珩看在眼里,也不做声,猛然想起这正是昨晚门外谄媚进言,道青丝“一片痴心不肯睡专等着爷”的那个婢女。他一向不喜下人多口舌好生事,青丝房内这几个婢女是才来的,偏偏安置好青丝当晚便有事离京,一时也没顾及。青丝性子和软,又给先前一连串的折磨弄得精神已近崩溃,瞧这情形,差不离是这段时日被那几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奚落苛待了。
待到呈上了早膳,青丝仍旧畏畏缩缩地坐着,根本不敢主动拿食物来吃。陆珩见状朝他手里放了个小包子,馅儿是蟹黄的,秋天的蟹子最是膏满,轻轻咬开那层薄皮儿,里头简直要流下油来。那曾想青丝刚尝了一口,骤然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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