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中有股鲁莽的冲动,却不是勇气,她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太久。冯想想低声说道:「很抱歉说了这幺多,但你剥夺了宿衍的意志,却认为我需要被弥补?」她往后退了一步,将家门打开,「这种补偿我并不需要。」
直到最后她都没再看宿允川,而门锁扣上的声音清楚的传到走廊。
宿允川缓缓地转过头,他看着始终藏在暗处的宿衍。他们无声对视,宿允川眼神锐利却微妙的扬起眉,宿衍瞥他一眼,离开了转角并率先下楼,与宿允川隔着一定的距离。
冯想想躲在门内,她想去找叶信司,最后却只能懊恼的抱着脑袋,她靠上一旁的鞋柜,开始反省自己的冲动与几秒前的喋喋不休。鞋柜上的相框随着震动倾倒,冯想想依然无动于衷,这个相框的支架本来就脆弱,只要一点动摇就能震撼到它。
许久后,冯想想慢吞吞的起身,她盯着倒盖的相片一会,才把相框拿起来放回原位,她看着上头的冯丹瑜,当时的她还稚嫩,也未曾受过伤。当时的她也年轻,还懂得珍惜生命。
冯想想无奈的看着相片。妈妈有多久没回家了?
还是先睡上一觉,明天再去看她吧。
一早,她还是觉得疲倦,或许是因为晚上睡得不好,还做了梦,不过内容她全忘了,大概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冯想想无聊的坐在厨房发呆,烤好的吐司跳了出来,她在烫手的吐司上涂着果酱,开着的电视正播着晨间新闻。这个新闻台在片尾前总会有当日的星座运势,其实冯想想每次都看过就忘,但儘管如此,每当到了她的星座她还是会侧耳倾听。
『——座的朋友,今日的幸运色是鹅黄色。鹅黄的衣服或饰品都能带来好运喔!』
冯想想低头看着身上的鹅黄色衬衫:「真的假的。」
『——今日的财运虽然偏差,但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如果还是单身的你,将有可能与命中注定之人相逢。在今天,就相信命运吧!』
她愣了愣,一直以来,冯想想对『注定』之类的词都没有太多的好感。以前,冯丹瑜酒醉时最常说的话就是命中注定。
冯想想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房间换了一件衣服。
当她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了,比起中午具有侵略性的光线,午后的太阳比较温和且沈重。阳光打在冯想想的肩膀上,彷彿也多了点重量。
她看着站在病房外的宿衍与宿允川两人,他们注意到了动静,也转头看着她。这层楼很安静,空间较为宽敞,採光也很好,室外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窗,而宿家父子站在阴影处,这时宿允川开口对她说道:「想想,来的正好。」
冯想想没说什幺,她虽不想探究宿允川的意思,却不得不在意宿衍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忽视了这两人,打开病房。第一次踏进这扇门,这里的设施和规模比她想像中的好上更多,冯想想不禁蹙眉,她当然希望妈妈获得更好的照顾,但不是现在这种感觉。被人好好的关在房里,说是vip的待遇,却在已无碍的人身上限制自由,并告诉当事者『妳还没痊癒,所以必须待在这让我保护。』
她看向进门的宿允川,这让人喘不过气。
冯丹瑜一看见冯想想便开心的拉着她说话:「我快被闷坏了!」她没问冯想想为何这阵子都没出现,或许母女心里都各自有着模糊的答案。她们又聊了一段时间,宿允川始终悄悄的站在身后,没有出声打扰,也难得没有叫冯丹瑜先休息,直到冯丹瑜注意到了他的沈默,才迟疑的问:「允川?」
冯想想跟着转头看他,宿允川则是笑了笑,他低声叫道:「宿衍。」
宿衍缓缓地走进房内,冯想想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安静的站在病房外。
「我答应过妳,」宿允川轻声对冯丹瑜说道:「这次叶力恆叶信司和宿衍的事情我会一併处理好,妳不用担心。」
「谢谢叶信司这孩子其实不坏,他不是故意——」冯丹瑜看向宿衍,反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在意。我今天带他来,就是为了向妳道歉。」
「道歉?」冯丹瑜愣了愣,语气似乎有些动摇,「不需要道歉,明明是我该——」
「丹瑜,」宿允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两回事。」
冯想想观察着眼前的情形,包括了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宿衍。她似乎是小看了宿允川,他不单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更是在一步步的进行他的计画,就彷彿一张有条理的清单,他要冯丹瑜继续『休养』、他要宿衍『负责』。他要他儿子对当年的『第三者』道歉。
冯想想怔怔的看着宿衍,他鞠躬道歉,姿势标準,宛如每一次在台上的姿态。
「对不起。」
他的声线平稳且低沈,也宛如在台上的致词、宣誓。
他是宿衍。冯想想握紧拳头,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违和、激动,还是同情?
病床上的冯丹瑜双手掩面,似乎没有立场面对。
宿衍的浏海温驯地遮挡他的双眼,他的道歉没有带来震撼,除了冯想想心里的不安与动摇之外,四周反而流淌着静谧的情感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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