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人皆是凌厉地一动,似要动武,侯爷扬一扬手,意思是不可,这些人就又收手沉寂了下去。
唐信没有把周围肃杀的氛围放在眼里,径直走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凉风,上前站定,抬手抚了抚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亲密的举动,代表他的心在哪里,在谁那里。
唐信转身,面向侯爷,微微一笑,“侯爷把我的人扣在这里,我自然是要来会一会侯爷的。”
侯爷大笑。
叶凉风震惊。
唐信方才这么说,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分明是比表白更令他震撼的一件事。这几乎是一种杀戒,为一个男子而有的杀戒,隐隐现着烽火戏诸侯的放浪,还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豪情。
他不是一个令人一眼惊艳的男人,却是往往能予人这样一种感觉的男人: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这样子的男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唐信。
侯爷语气渐冷,“唐信,你该不会认为,今日你能有当年的好运气那样,和叶凉风一起从这里全身而退吧?”
“怎么会,”唐信摆摆手,豁然一笑,“越后第一智将宇佐美就说过,侥幸心理是名将大忌。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将,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何况……”话锋一转,渐有锋利之色顿现:“我当年能够全身而退,靠的也不是运气。”
侯爷直直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正因为知道,才更棘手。唐信很年轻,数十年过去,这个男人更是将昔日那仅存的一丝摇摆与青涩全部散去,如今的唐信才当真有了东皇般的气魄,即便对敌千军也依然会有得一把闲情,笑道一句山河原是我底。
侯爷松了松筋骨,换了个坐姿,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如果,我今日打算不如你意呢?”
唐信点点头,全然是一种非常理解的表现,“侯爷如何打算自然是侯爷的私事,我如何应对侯爷的打算则是我的本事。”
侯爷大笑,“口气不小啊。唐信,你不要忘了,如今你只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就会有生意人的畏缩和局限性。”
“那也要看,和什么人做生意。”唐信笑笑,“和旁人做生意,一个字,累,毕竟我也是为老板做事,利益当前这是自然,老板不满意我也会头痛;但是,和侯爷做生意就不同了,要的不再是利益二字,而是一个字,命。这时候就不叫做生意了,而是作另外一件事,买卖,活命的买卖。任何人做上这一种买卖,使出的都是拼命的招式,考虑的就不是老板满不满意、怪不怪罪,而是镇、是杀。一旦突破这一条底线,那么,如今的局面就是,我用着唐枕梦的资源,来对抗侯爷的一切;而侯爷,却用着自己的一切,来对抗我。我唐信是输是赢都没有关系,反正输了也不是输的自己的一切,侯爷就不同了,一朝败,自己的一切就都败了。做生意的人大抵都明白一个杠杆原理,其实这是一样的道理。”
唐信很少会说这么多的话,在这个男人的大部分时间里,他说得都不多。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一旦唐信开口说很多的话,他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让你明白,他开始玩真的了,你准备好了么。
第23章(4)
侯爷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聪明人都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宁可得罪过去的老臣,也不可得罪未来的年轻人。老臣如夕阳,纵然皓日当空辉煌过,也改变不了大势已去一朝残阳的落幕;年轻人就不一样,尤其是懂得退让忍耐、等待良机的年轻人。避锋藏芒是他们的本事,进退自如更是他们的好戏,待到时机成熟,这样的年轻人一朝出世,便是重则倾天下,轻一些的也是会惊红尘的。这样的年轻人绝不多,偏偏唐信是其中一个。
侯爷深思,利害好坏皆一一闪现脑海,终于似下定决心般,唤了声一旁的人,道:“放人。”
那些人像是被骇住般,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侯爷?”
侯爷脸色不动,沉声又道了一遍,“放人。”
架在叶凉风身后监视着他的几个男人立刻散去,负责看管梁姨的数个下手也立刻撤去钳制,还了梁姨绝对的自由。
唐信没有转头去看叶凉风以确认安全,也没有去看梁姨,他纹丝不动,像是绝对信任侯爷的言行。唐信放下茶杯,径自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张支票,空白支票,下方却赫然已有‘唐信’二字签名。数字任填,他无妨。
男人单手将支票在玻璃茶几上滑过去,滑向对面的侯爷面前,偏头一笑,斯文俊秀,“侯爷今日的大量,唐信记下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侯爷大笑,“好,好。”笑声中无不有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激赞与叹息。
晚了,已经晚了。
侯爷在心里悄声感慨。难怪当年“堂口”想方设法阻挡唐信的离去,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大概是早已就有这样一种预见吧。江湖汇海,天下奔流,如今再想与他对抗,纵然是有赢的把握也要担起沉重的代价了。
唐信起身,三言两语打了一个场面的圆场,带着叶凉风和梁姨就准备离开。
“唐信,”侯爷忽然出声,在背后叫住他,“男人只要有一个不太安全的嗜好,就足以散尽千金,搭上性命了。”
叶凉风咂了咂嘴,心想这老头真不厚道,临走了还要当着他的面挑拨他们夫夫关系。哦不过,他说的也是真的,唐信今晚为了摆平他这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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