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他想,不论是失恋还是借不到钱,亦或是母亲生病了,自己有可能没有办法完成学业,每一个、每一个都糟透了。
2.
电梯门“叮”地一声在23楼开了,周鹤青抱着饭盒随人流走了出去,刚路过护士站便被小护士叫住了:“诶,你是85床的陪护吧,今天的清单已经下来了啊,等会记得缴费,不然明天我们没法配药。”
直到这时,周鹤青才像是被人喊醒了一样,他揉揉酸胀的眼睛,腾出一手来接过清单:“谢谢啊,护士小姐。”
住院部总是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说不清是药还是别的什么,那味道颇大,一个劲地往鼻孔里钻,嗅得人脑仁疼。踏进23楼,周鹤青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倒不是他刻意憋着不呼吸,而是那种压抑的沉甸甸的东西堵上来,堵得他喉咙发痛发干,连带着胃部灼烧感一阵阵袭来,即使是细长平整的走廊也叫人难以忍受。
“小周来啦,给你妈送饭啊?”
“是啊,阿姨。阿姨您吃了吗?”
“没有呢,张护给我下楼买去了,估计快上来了。”
“诶,那好的阿姨,那我就先给我妈送去了啊。”
“去吧去吧,真是个孝顺孩子,哪像我儿子,看都不来看我一眼,哎……”
周鹤青仿若没有听到他母亲病友的最后一句话,一路好涵养地四处点头微笑着,径直走向他母亲的病床。倒不是他真那么孝顺,一日三餐非要把饭送到他妈的床前,而是他实在是没有钱负担起请一位护工的价钱,哪怕是一天。
周母下午做了一次透析,大抵是过程比较痛苦,这会儿即便是躺在床上也难耐得眉头紧锁,唇间发出细小的微弱的痛呼。
鹤青在床前站了一会,他努力深呼吸以保持气息的平稳与冷静。
“妈,”他把饭盒放在床边,轻声叫道:“起来吃饭了,我买的皮蛋瘦肉粥和你喜欢的清蒸鱼。”
“鹤青来啦……”周母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累了吧,我都说不要次次送了,你就早上一齐全送过来,或者我自己下去买,要张护帮我带一份也行啊……”
“行了,妈,最近学期末,也没我多少事,再说了早上送的,到晚上那还新鲜吗?”他放下饭盒跑到病床尾端把床摇起来,摇成一个合适的角度,又跑回来打开饭盒,拿了一双筷子挑鱼刺。
“你吃了吗?”周母接过粥喝了两口,她生着病又刚做完透析,并没有多大胃口,但不能拂了儿子的一片孝心,勉强往嘴里塞,“妈妈吃不完,你也吃。”
鹤青把剔好的鱼肉沾了点酱汁放进母亲的碗里,“你吃吧,我在学校吃了才过来的。”
周母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了,放下了碗筷。
鹤青收拾好以后,又把床放下去,“不吃就不吃了吧,等会你肚子饿了喊我一声,我拿去热热。”他给母亲掖好被角,坐在旁边说了几句话,见母亲倦意上涌,轻声宽慰道:“睡吧。”
等到母亲睡着以后,周鹤青才站起来去值班室找医生询问当天的情况,又跑到楼下缴费,再回来向护士确认明天的药剂和进程。等到全部忙完的时候,已经约莫快九点,他坐在椅子上愣神,有点不知道接下去该做些什么,可是竟闲不住,老想着再做点什么。他看见放凉了的粥和鱼,想着待会护士查房母亲醒了该饿了,又抱着饭盒匆匆往茶水间走。
热饭的人很多,微波炉亮起暖黄色的光,旋转着的各式各样的饭盒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饥饿感排山倒海般涌向了他。周鹤青直到这时才惊觉自己是饿的,只是早上吃了四个包子,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跑到徐鸣远办公室等他,再一直到现在,难怪他总觉得胃疼。
与其说他没时间没胃口吃饭,倒不如说是他没钱吃饭了。
鹤青把饭盒放到一旁的台子,深吸一口气走向外间窗台。
这里的空气较之室内算得上清新许多,没有恼人的药味,只留下乘着夜风飘进来的丝丝凉意,映着楼下璀璨如同星河一般的光带,似乎能叫人忘却掉许多的烦恼与忧愁。
他又想抽烟了。
手指摸到装在上衣口袋里的烟盒顿了顿,想起这是医院,把手拿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一旁绻着的纸条。他把纸条抽出来,上面赫然写着131xxxxxxxx,他看了看又烦躁地把纸条重新揣回兜里。
周鹤青想到刚才医生建议的换肾,以及后续的透析治疗,药品以及租房费用——为了给母亲治病,只得把老家的房子卖了搬到海市来,可是老家那地方卖房的钱能值几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这学期结束,再过一个多月就又要开学了。
开学的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资料费,哪怕是博士生每个月有一千多块钱的补助,也根本填不上这个巨大的窟窿。在不耽误研究室工作的情况下,他可以接三份高三生的家教,开学了也可以跟导师申请带本科生的课程,这样每天大概能挣个几百块钱。
鹤青忍不住翻开手机看刚刚划掉账单后银行给他发的消息,四位数的余额仿佛在嘲笑他是个穷光蛋。他又上网去查换肾大概要花多少钱,肾源……肾源合不合适,等不等得来,全靠运气,在此之前必须隔几天就要做一次透析,而做一次透析就得花好几百……
妈的,他就是个穷光蛋。
周鹤青愤恨地踢了一脚栏杆,又蹲坐下来。
也就是说他不吃不喝解决了透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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