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
庄峰心里发酸,笑着说:“你发什么呆呀,领导们不远千里,主要是来向你们问一些情况的”。《+乡+村+小+说+网手机阅#读》
等他们这过门拉完,李处长便摆开阵势,有板有眼地询问和调查起来。
他拽了拽眼镜,首先问道:“你家有几口人”?
村长慌忙应道:“五个”。
“年收入多少”?李处长接着追问。
村长一时弄不懂这个现代名词的意思,求援似的望了庄峰。
庄峰笑了,便说:“就是问你一年能够搞到多少钱的意思”。
村长松了一口气,掰着指头默算了一下,回着说:“怎么得都有个两千左右吧”。
“收入渠道都有那些”?李处长调研的程序十分严密,继续发问。
这些纯粹现代学术意义上的新名词,更加把村长搞的一头雾水,他哪里能弄得懂?心说看来非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才能当上大官的呢!他也只有可怜地又朝庄峰看了看。
庄峰耐心地在旁边解围,说:“就是问你,都是通过什么办法搞到的钱”!
这下村长释然了,忙回答说:“卖点山货,时不时的也卖点自家养的鸡什么的,哦,对了,如果去年的话,算上我那小孩上广东打工寄回来的一千,我们能搞到两千五的样子,这孩子也忒花销大,别人家都能寄个两三千,他却说那边生活费高,自己又贪玩,说经常去上什么网,我就奇了怪了,我们这些地方也没有什么水,可以撒网打鱼,他却怎么学会了练网的呢”?
说得大伙一下嘲笑起来。而任雨泽听到这里,心里的凄楚和酸痛却无法言表:就村长这点东拼西凑的钱,还不够自己搞一次公款吃喝的呢,同样是命同样是人,而造化却要弄出这么巨大的悬殊和区别来!
毕竟北京的同志更涵养一些,李处长用眼色止住了大家善意的戏谑,接着按照调研程序问:“这些钱能否够全家一年的支配”?
村长愈发整不清楚了,只得又无奈而羞愧地又朝自己的兄弟庄峰看了那么一看。
当着北京的学者型官员,贵为市长的庄峰又哪里敢发作什么,语气平缓地说:“就是问你,这些钱够不够一年用的”!
村长如释重任,赶忙回答说:“也够,也不够”。
处长奇怪得很,问到:“这是什么原因”。
村长听了他这样自己也能听懂的人话,情绪就稍微放开了一些,拿出摆龙门阵的姿势说:“农村人么,命贱,只是怕个病,如果没有病啊什么的,一年就买点油盐酱醋,再置一些衣服,也就够了”。
处长想起国家这几年声势浩大地推开的农村合作医疗,就说:“国家不是有个农村合作医疗制度,规定人人都可以报销部分医药费的吗,怎么还会愁呢”?
“小病当然可以对付,但是如果换了大病,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毕竟国家只给报销一小部分,大头还是我们出啊”!村长回答说。
处长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关切地问:“那么这里生大病的人多吗”?
“怎么不多,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怪病都有,以前都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我们就想,是不是现在我们老是吃些什么都洒了化肥农药的,还有什么的那种转什么的东西的太多了”。
调研组的人都听的明白,村长说的是转基因呢。
村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就拉过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自家小孩,说:“这就是我最小的儿子。还是去年,突然就得了一种怪病,我们送他到乡里的卫生院,他们说没有办法,我们又送到县医院,医院的人也没说能不能治好,却首先要我们交五千元钱。您们知道,我这辈子哪里听说过那么多钱啊?就狠了心把他拉回来了,心里想着,反正农村人命苦,他是死是活就只随老天爷去了”。
众人听得,一片唏嘘。
处长这个时候也是满腹恻隐,他环顾了一下村长家里的摆设,只见一张低矮破败的小方桌支着一台黑白电视机,这是他看见的村长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他叹了口气,回身对村长说:“以后再碰上这种事情,包括这里的乡亲们,有什么事情和困难,要千方百计地找当地的政府,相信政府会帮助我们村民度过难关的”。
村长回答着“好”。
调查组还是很能吃苦的,调研到了下午两点,村长一家才把菜弄好,主妇既欣喜又害羞地来招呼大家吃饭,众人看那菜时,却是村长把自家养的唯一的一条狗杀了,这是山上人家招待贵客才上的最上等的东西。
庄峰知道,这么一条狗,拿到市场去卖,可以换回四、五百元的呢!就十分自责本民族的人是这样愚蠢和憨笨,没有半点经济脑子。
因为山上的人们多数居住得很分散,这次领调研组来搞调研,庄峰做得很隐蔽也很巧妙,并没有领着他们冒失地到自己的家里,这不是庄峰的悭吝,而是出于一种成熟的政治考虑,自己的那个家,装修得太豪华了,如果空有热情和大方,没有周全的考虑,让调研组的人看了,觉得你一个市长的家怎么就和其他人家不一样,搞得如此豪华,是不是你有什么样的经济问题吧?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果然边吃着饭,北京的处长和省里的副主任既是夸奖又是感叹地对庄峰说:“这么一个地方能走出你这样一个党的高级干部,十分的不容易啊”,
庄峰听了且喜且惊,暗暗说自己的做法真是正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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