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凌江上,一艘外观平凡规模普通的游船顺水而下,轻盈而又平稳。
江水粼粼,波光潋滟,两岸是山林石壁,江阔水深。
船头,一白衣胜雪的公子独坐轮椅,寒风穿梭,掀起白色衣袂,拂动几缕青丝,为那抹孤绝的身影添上几分柔情。
含烟从无情身后的船舱而出,并肩立于船头,冷风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直直袭来,含烟缩了缩脖子,哆嗦了一声道:“无情,外头冷,进里面去吧。”
无情侧首,看向身旁的女子,脸色被凛冽的寒风晕红,随意挽起的青丝于身后舞动,单薄的身形似柳枝摇曳,无情微微摇首:“你无内力护体,还是进去吧。”
含烟翻了翻白眼,将貂裘披在无情身上:“算了,劝你也无用,夜说待会儿就可以转道洺江了。”
望向蜿蜒的水道,无情眼眸掠过一抹异色,仿佛染上一丝伤感,又极力隐忍着:“告诉别夜,去宜城前,先去一个地方。”
水推船移,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游船在一处狭小的岸边停靠。别夜将无情抱出船舱,置于轮椅之上。
三人沿着那条幽深的小道,一直往前走,仿似没有尽头一般。
林中树木参天,偶尔响起几声鸣叫,在空旷的林间显得寂寥幽森。
在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无情一扬握玉笛的手,别夜停下继续往前走的动作。
“含烟,别夜,你们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手落,话停,言中之意不言已明,此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含烟和别夜相互一视,又环顾四周,此地茂林修竹,却很偏僻幽静,想必应该无人可以闯入。只是,此地寒气甚重,无情的身体才渐渐好转,如若呆久,怕不益身体。
含烟自知无法改变无情的决定,便与别夜携手离开。离开之前,含烟回首看了一眼那端坐的背影,忽然发现,那个背影是如此的单薄瘦削,如此的孤寂萧索,他这三年活得太辛苦、也太冷寂了。
转首,无声叹息,眉间忧色重重。
当林中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无情缓缓起身,弃了轮椅,不再向前行进,转而向右边走去,那里有条不似路的路。
依旧故我的漫步踱着,玉笛置于身后,一袭白衣,裹着貂裘,穿梭于林中,冬季的树林,在此地依然一片深深的绿意。
临近了,拨开最后一层隔阂,暖暖的阳光围绕着全身,泛着波光的湖面折着柔和的光芒。
待眼睛适应了那灵动跳跃的光芒,放眼之处,是一池清澈明净的湖水,倒影着粼粼波光,湖边有几棵稀疏的梨花树,仿若亭亭玉立的少女,婀娜多姿,花瓣的纯白,仿似世间最干净的颜色。上面偶然飘落的花瓣,落在绿意盎然的草坪上,点缀了另一道风景。
世道多变,物转星移,然而这里,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也不分春夏秋冬。
远山含烟,云雾缭绕,如若不是云烟聚聚散散,远山时隐时现,仿佛真的像一幅画卷。
无情盘膝而坐,静静地凝视眼前的湖水,仿佛在凝视那个已经故去的人,带着点思念带着点茫然带着点凄凉带着点彷徨,平静无澜的双眸第一次呈现出茫然的神色,近乎不知身在何处。
这里有他与她的足迹,也有他与她的回忆,尘封三年的旧事,一旦开启,便是无法自拔。
无情站起身,游走于梨花之中,白衣仿佛融于花海之中,缥缈不似凡尘。
绕过两棵梨树,无情在一棵绑有黑白布条的梨花树下站定,依稀可见,树身上隐隐约约刻着四个字——天沉月落。
刻痕已经淡化,像是印证岁月的变迁,然而却不曾磨灭,也快十年了吧,那个时候……
“那个谁,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找到这种地方?”少女一脸惊奇外带质疑的神色。
“秘密。”少年付诸一笑,笑而不答,故意吊着少女胃口。
“你不说,我还没兴趣知道呢,像你这样长得如同淡水无味,平淡无奇,能找到这种地方,肯定手段不光明。”少女坐在树枝上,撇了撇嘴,摇晃着双腿,嘀咕道,“居然还叫凌天,我看沉天还比较适合。”
“女人,就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话说回来,你也不见得比我好,该凸的地方没凸,该翘的地方没翘,人道月隐云层,那是朦胧之美,像你这样的,勉强算是水中落月吧。”少年不屑地道。
“你这是歪理。”少女横眉以对。
“你的也未必很高明。”少年挑眉无视,径自蹲下身体,仿佛在寻找什么,看着有些潮湿的泥土,微蹙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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