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八三年的夏天。
天气没有后来的炎热,空气也没有未来几十年的浑浊。
人的思想观念相对而言也比后世要来的淳朴。
但,只是相对而言。
任我行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很多人都说农村地方好哇!尤其是七八十代的农村,纯朴的就如一出童话。但现实却是,再纯朴的地方,只要有人存在,形形□的人类就免不了发生各式各类争斗。
人的天其实是好斗的。
要不然像温晴一家那么善良,也免不了遭别人的毒手。
温晴一直都记得,快五岁的时候,一向身体强壮,身怀武功的哥哥温彦莫名其妙就病了。父亲着急地带着他四处求医。走遍了许多地方,看过了许多医院,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哥哥已经病得快不行的时候。医生才给了个事实而非的答案。癌症!
有人说是胃癌,有人说是肝癌,也有人说是肺癌。
于是哥哥的病一直都被当成癌症在治疗。
直到两年后,温彦离开人世,一切才真相大白。
温彦临终时,父亲给他换上新衣,居然发现他背上现出一朵乌黑的石蒜花!
温晴小的时候不懂事时常在屋后的崖壁上掐一两朵玩。
她哪知道那么漂亮的石蒜花其实就是死亡之花。别名蔓珠沙华,又名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秋分前后,是死亡的接引者。
温彦的死亡给这个家庭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影。
她的父母失去了动力,一夕之间变得萎靡衰退。父亲甚至结束了生意,回乡老老实实做起了农民。
身体健壮并无心脏病的父亲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犯上了心绞痛的疾病,直至几年之后被心脏病折腾到离开人世。
晏秀云向来有心脏病,但她却在丈夫去世后奇迹般地撑着病体供女儿一直读到了高三,她去世的时候为止。
多年后,无父无母无兄无姊的温晴在读到瞿秋白在《赤都心史》中那句“温晴的抚慰,离故乡如此之远,那能享受。”时潸然泪下。
这一世,留住那些温晴,守护那些给予温晴,她爱的人们!
温晴在母亲去世后,除了上坟的时候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在她的眼里,望山乡就是一个噩梦之源,那里催发了她所有的人生悲剧。
“晴儿,怎么不出去玩啊?”
晏秀云正坐在缝纫机旁裁缝新衣服。
温彦不久前刚结束高考。按照温彦的成绩,她和丈夫都深信不移,自己的儿子一定会上最好的大学。
儿子的班主任叫他们准备好学费,温彦一个月后就要去北京读书。
她叫丈夫去县城扯了上好的布料,准备给儿子做几套衣服。
她是个手巧的妇人。这时候的农村人大多都是自己扯布料在家做衣服。相媳妇时,据说做鞋帽衣服的手艺也是重要的一项。农村人娶媳妇最实在,不是看那张脸长得媚不媚,嘴巧不巧,而是看身子板儿结不结实,能不能生养,会不会做活。
她会很多新花式。城里边那些时髦的衣服,她只要瞧过一遍式样,回去立即就能一丝不差地复制出来。
一双儿女的穿着永远是望山乡的时尚风标。
在她看来,对一个女人而言,最大的愿望,最伟大的职业,最好的能力,莫过于张罗好一个家,教好儿女,给孩子留一个好名声。
她发现自搬进新房子之后,向来活泼的女儿就沉默了不少。
温晴搬着一张小凳子,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外面嬉闹的小孩子,默不作声。
晏秀云用嘴咬掉多余的线头,看女儿闷闷不乐,不由有些担心。
她放下手中刚缝好的新衣,跑过去抱起小女儿。
温晴是她在三十岁时意外怀上的。夫妻两这些年来因为只生了一个孩子,一直受气。怀孕的时候心里其实想要一个男孩子。后来生下来时见是女儿,也无所谓。反正儿子也有了,又懂事,老来生个贴心小棉袄也不错。
温晴因为是老来子的缘故,自幼身体不好。四岁的小孩子瘦瘦巴巴的,眼看着和两三岁的没什么区别。
晏秀云每次着女儿瘦小的脸蛋,就十分难过。
丈夫常年在外奔波,难得回来一次。家里活多,又不能时时进城。女儿时常喝不上牛,胃口不好。营养跟不上,这才一直又瘦又小的。
温晴看到妈妈带着歉意的目光,自然知道对方想岔了。
“妈妈,我不太想和他们玩。我只喜欢爸爸妈妈还有大哥哥!”
“可是晴儿还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啊!”
那些都是堂叔叔们的孩子或者孙子。个个娇气的很,一不小心把他们怎么了。那就得等着对方的家长成群结伙的上门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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