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红尘…”低沉的嗓音重复着这个名字,那么熟悉,那么亲昵,那么的近,近到好似他就在我身边。这个认知让我从半寐中清醒了过来,不期然的对上了一双满是心疼的眼睛,他的眼中透出淡淡的忧伤,一下子让我清醒了过来。见他依旧担忧,我抬手轻抚他的脸颊,示意他不用担心。
“又梦见他了。”拧了块帕子递给我,他顿了顿还是问了声。
“嗯。”我答了句,拭了脸和手,把帕子放在一边,端了手边的茶饮了口,苦涩的味道让我皱了眉,“凉茶真苦。”
他摇着头,明显对我有些无奈,看着刚进屋的焚香,不无戏谑的说着:“焚香你也是,人大了胆子也大了,敢拿隔夜茶给主子喝了。”焚香见他说罪自己,可气的将端着的食盘重重的放在桌上,嗔怪的回嘴:“奴婢早备好了热茶与早点,偏是你这个好王爷非要等主子醒了才让进来,现在却怪起我这个命苦的丫鬟来。”
“唉,你个小丫头,那小嘴真是伶俐,每回来你主子这你就非跟我抬杠,难道本王爷惹了你不成?”他含着笑跟焚香逗趣,这两人就是一对冤家,见了面就斗嘴,不说个两句过过瘾可不罢休。
“奴婢哪敢跟您抬杠啊,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倒是王爷您老是怪罪于我这个无辜的小侍婢。”焚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他说完便一溜儿回嘴,边还伺候着我穿衣着履。
“今儿还有什么要事?”我取过焚香奉上的热茶,漱了漱口问她。
“主子可是忙糊涂了,过了三月十五,各地掌柜都将启程回去了,往后的日子就闲下来了,您不是已经决定去江南住一段日子,散散心嘛。”焚香麻利的为我挽发,笑吟吟的对我说。
是了,昨天才送走了各地的掌柜,总算是可以歇一段时间了,早就想去江南看看,这一身子的病还是往偏南的地方将养着才是好的。
“鸣斐也跟我一道去江南吗?”凤鸣斐,皇族王爷,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是第一个来到我身边,一直默默支持我的人。
“一起启程是不可能的了,朝中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不过你在江南定下一处地方,我会去找你的。”他带着点遗憾说道,想来也希望和我一样洒脱吧。
“我准备在那里置上一处宅院,兴许在那里呆上个三年五载也不定。”也许住的舒服了,就在那定居也说不定。这个想法我可不敢跟他说,他是肱骨之臣,皇族的倚赖,这个身份,进不得,退不得,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能懂,虽有众多好友,却只与我最为交心。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比兄妹之情更深,但是较之于情人却又少了那点情愫,所以我与他只是最好的知己,常年在京城居住也是因为他的要求。琼楼玉宇,怎奈寒彻心扉啊,地位越高就越觉得孤单,原本与他交心的朋友因为地位的差别纷纷离他而去,只有我这个满是铜臭的商人还对他不离不弃。其实答应他在京城长居有两个原因,一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二就是对我而言,他是一个特殊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
鸣斐听了我的话后,起身走到窗边,三月的桃花开的正盛,春风一吹,几许嫣红星星点点的荡漾在空中,他轻轻的接住几片落花,略带忧伤的问我:“红尘,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王爷,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样逍遥自在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好的想法在面对现实的时候都是苍白,虚无的,“你的院子我永远给你留着。”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给他我能做到的承诺,仅此而已。
他浅浅的笑了,伴着忧伤的心事,手心中的落花依旧明艳,却也只是无心之物,“罢了,罢了,这世间只有一个凤鸣斐,国家重任既已担负,早就没那个如果了。红尘,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守着你给我的承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衣袖翻飞间,几点殷红荡入风中,融在了那一片春(和谐)色里。
五天后,我将京城的商行全部交给了我的义弟匡秋贤,带着焚香并着几个鸣斐送与我的侍从在京城外的驿站和他告别。
“今日一别,你我的约定就此了结,从此以后你就又可以自在的遨游在这世间了。”鸣斐一身藏蓝色儒衫,白缎面的织锦腰带,一身文雅之气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朝堂上冷静果断,处事决绝,铁面无私的摄政王。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送别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碰杯,一饮而尽,“无论我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知己,你的院子我永远都会留着。”
“好,你也是我永远的知己。”他也饮尽杯中的酒,又将两杯酒斟满,敬了我一杯,“红尘,这一杯是我向你赔罪的酒,希望你不要怪我拘了你那么多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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