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这一场酒喝到将近二更,招娣收拾了桌子,跟君生道了晚安便回屋去了。
一夜不停的做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光里,君生在对面说着什么,可是表情很难过,没了往日的笑容,自己心里急的火烧火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转眼又一片灿烂云霞,晃的招娣眼花,一阵风吹过,眼前只剩蛮荒之地,什么望水镇,什么君生,统统不见了。招娣大恸,猛的睁开眼来,盯着青色纱帐顶愣了半晌,终于缓过神来,翻身下床,到桌边倒一杯凉茶一气灌下去,这才平复了心跳。这个梦已经不是招娣第一次做了,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招娣就开始频频梦到白光,云霞,悲伤的君生。
招娣睡意消失殆尽,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天色亮起来,公**开始打鸣,君生的屋子里有了悉悉索索的动静。招娣凝神听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活动活动因为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坐着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在君生拉开门的时候走出去。君生有些讶异,走到招娣身边问道:
“怎么起那么早?”
“君生你不是也起那么早?”
“昨天你喝了不少,我想着该让你多睡会,就想早点起来自己弄点东西吃。有没有不舒服?”
招娣摇摇头,君生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又握住了她的手,皱了皱眉:
“怎么脸色那么差,手也那么冷?”
“哎呀,我没有那么娇气,天气也凉了,不是说女子天生寒气重,手凉点不是正常的么?”招娣轻轻反握了一下君生温暖的手,恋恋不舍的把手抽回来。
对君生来说,除了起床时间有些早,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招娣做的粥和葱油饼依然好吃,送他出门时依然笑的很灿烂。很多年后君生再次想起这个早晨,招娣穿着中秋晚上那件藕色裙子站在门口,秋天的太阳把她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笑容美的令人有些恍惚,他是真的觉得一生就这样过下去很好,好的有些过分。
招娣在院门前看着君生走远,一直到看不见了才寂寂的走回院中。君生以为她不舒服才会全身冰冷面色苍白,却不知道那是因为她已经打算离开,而且可能永远再也不能相见。招娣仔细收拾了整个院子,洗好了衣服,收拾了自己刚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包裹,想了想,决定不换衣服,给君生做好了晚饭留在锅里,最后到书房去坐下来,铺开一张信笺,沉下心来给君生写信。当君生在学堂门口送走最后一个学生时,招娣已经像当初离家时一样,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走在了远离他的路上。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后,招娣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变回原形,从衣服里跳出来,把面前散落的衣服认真叠好,抚平每一个褶皱,再抖出一块布来包住鞋子,把衣服鞋子一起小心翼翼包进包裹,。她只带走了这两样与君生有关的东西,也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以人形生活久了,变回狐狸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招娣笨手笨脚的抱起包裹,摇摇晃晃跑了几步,低头看到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有一瞬间的晃神。最终还是摇摇头,几乎是一路小跑跑进山里,努力把望水镇和君生一起甩的远远的,一直一直往前跑。
半夜的时候,她找了个避风的小山洞,拖着包裹钻进去,靠在石壁上抱住自己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尾巴尖上的长毛,却又想起君生抚自己头发的手。招娣闭上眼,忍不住要去想现在君生在干嘛,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非常生气,有没有吃她做好的饭。君生笑起来真好看,不管是跟别人打招呼还是对自己无奈的笑都那么和煦;君生做的粥也真的很难吃,没有厨艺天分估计是他唯一一个缺点了,不过能为君生洗手作羹汤很幸福;君生看书习字的样子很认真,自己常常把眼睛从面前的书上移到他的脸上去,然后看的脸红心跳……
“君生,我想你了,怎么办……”
一颗眼泪滚出眼眶的时候,第二颗已经忍不住,招娣爪子里握着自己的尾巴泣不成声。
从来没有这样希望自己没有吃下那个莫名的果子,如果自己还是小狐狸,就不用离开狐爸狐妈,不会遇到君生,不会喜欢他,就不会有以后的伤心。成仙又怎样,不能陪着自己的父母姐妹,不能跟喜欢的人白头到老,孤零零在那据说很美好的天上过的不知今夕何夕,这样的神仙到底有什么好?招娣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为什么不能就一辈子老老实实当没什么本事的小狐妖。
哭了一夜,两眼红肿的招娣无打采的收拾好东西钻出洞来继续赶路。天雷的厉害招娣是没法想象的,当然要躲的远远的,最好是找一片草木不生的开阔地,这样就不会有其他生物受到连累。她记得在君生的书里读到过一个地方,叫罗海,虽然名字里带个海字,实际上却是一块荒芜的盆地,周围基本没有动物出没,盆地里也只长着一些耐旱的植物,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奇妙的是离罗海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绿洲。招娣跟君生确定了这个地方是确实存在的,暗暗的留了心,现在看来,最合适等待天劫的地方就是那里了:没有动物只有很少的植物,就不会引起大灾难,周围有绿洲,就不用为食物和水源担心。按照书上说,这罗海的位置也很好找,只要出了望水镇一直向东走就一定能找到。招娣判断了一下方向,向着罗海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因为招娣觉得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生怕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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