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官在码头顺利的处理完一批货物后一个人步行回家,夜色正阑,他迈着矫健的步子进了大步,推门走进大厅却看到李嫂和可云在沙发上说话,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过去,他在她们身边坐下,好奇的问李嫂:“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和可云一起等心萍?”
李嫂点点头道:“可云说心萍这两天的气色不太好,让我帮着炖些乌**汤给她补补身子。”
李副官的脸上有些黯然,他看了下母女俩一眼,犹疑的说:“是不是因为秦天回来了?”
“秦天?”可云问,这个名字她从未听心萍提起过。
“他是秦五爷的儿子,听说苏茉小姐的死和他有关系,心萍和苏茉情同姐妹,可是现在她见了秦天却要恭敬的喊他一声少爷……难为她了。”李副官说到这不免喟叹,命运就是这样弄人,半点由不得自己。
可云听完李副官的话更加担心心萍,她的肩膀上扛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但她却从来不愿说,她如此默默的承受这些,好让她和父母、通儿整日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这让他们一家人情何以堪呢!
李嫂发自内心的对李副官说:“心萍小姐的年龄也不小了,她是和可云同岁的,老是呆在大上海那种地方总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劝劝她,让她不要再唱了,这几年我们也有些积蓄,再说你还有码头的事情忙着,我们一家人总可以温饱的过日子,咱们是不是该帮她物色个好归宿了?”
李副官叹了口气对李嫂道:“你太傻了,你以为心萍离开了大上海我还能再呆在码头吗?别看我为虹口码头劳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掌控在秦五爷手里的筹码而已,万一心萍离开了大上海,那我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当初心萍是因为救咱们才同意去大上海唱歌的,如果秦五爷不肯放过她,我们我们可以离开上海去乡下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李嫂恳切的说。
李副官道:“秦五爷眼线众多,我们想离开上海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再说,以现在国内的形势,就算离开上海又怎么能保证会比在这里的日子好过呢。”
李副官说完后,一家三口竟相顾无言,谁也不知道以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才是最好的。
而此时心萍在疾驰的汽车里坐着,眼看着车子已经离家越来越近了,她突然开口对着脸色发白的司机说:“路边停车。”
司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车在路边停好,然后沉默的看着车前一片的漆黑,这时心萍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乍然的响起:“小张,有烟没有?”
从心萍一身是血的上车后便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小张这时仍没缓过神来,他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红牡丹小姐是在和自己说话,于是慌忙将上衣口袋里的烟卷和火柴伸手递给坐在车后座的她,心萍接过烟后动作有些呆滞的抽出一放在嘴里,然后笨拙的去划火柴,可是一、两、三,她怎么也划不着,黑暗中,她急的像是要哭了,这时实在看不下去的小张探过身来索着拿过她中的火柴,帮她划着之后点燃了烟,他借着仍在燃烧的半火柴担忧的看着她问:“小姐,你没事吧?”如果她真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李爷定不会轻饶了他,李爷这么器重他将接送红牡丹小姐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待给自己,所以在他的心里将红牡丹的命看的比他自己都重要。
“我没事,让我静一下就好。”心萍吐出一口烟雾后悠悠的开口,烟并不像她想像中的呛人,她笨拙的吞吐着烟雾,脑子里回荡着的仍是秦天贴在她耳边说的话。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姐姐,如果你仍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啊,你那么深刻的了解他,一定知道他对我说那些话是出于什么目的。
良久,心萍手指间的残烟终于寂灭,她隔窗扔出烟蒂,对小张轻若浮云的说:“我们走吧。”
在看到心萍的车子安然离去之后,不远处一辆汽车也发动了引擎,他调转了车头朝着无尽的黑夜驶去。
秦天驱车回到杜公馆,下人帮他开了客厅的门后,他走进去便看到杜月笙还没有休息,正坐在明亮的大厅的沙发上,而他在听到开门声之后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在看到秦天正一只手捂着不停流着血的手臂后淡然的出声问道:“受伤了?”那声音平常的犹如在问他可否吃了晚饭一般。
秦天沉闷的“嗯”了一声,然后杜月笙的两只眼睛仍旧盯着手中的线装书,又问:“女人伤的吧?”
“嗯。”秦天的声音又沉了一些,他走过去在杜月笙对面坐下,为自己点燃了一只烟,动作是如此的娴熟,仿佛这个动作是他曾在无数个深夜一遍遍演练而就的。
“红牡丹?”杜月笙说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抬眼望着秦天。
但是秦天沉默了,他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自嘲的对着杜月笙笑了一下。
杜月笙的眉心微微皱了下,声音却依旧漫不经心,“今天回我这儿是不是怕你爸问你怎么受的伤?”
秦天吐出一口烟雾后将烟噙在嘴里,皱着眉将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扔在地毯旁边,他看了眼自己的师父,修长的手指从嘴里取下剩下的半支烟后无奈的说:“既然您老人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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