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十多万大军,将济南城围得水泄不通。
沈洁在朱隶的营帐中清扫卫生,收拾书案时,看到镇纸下压了几张纸,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却是简体字,沈洁好奇心起,拿起来看,越看越好笑,索性坐下又从头看了一遍。
纸上的第一句写着:李景隆一向都不会辜负燕王的厚望,这次也一样。
最后一句是:黄子澄闻言真动了心,终于在两年后成行。
如果不是用毛笔写在草纸上,沈洁差点觉得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到明朝快十年了,第一次看这样的白话简体,不由得感慨万分,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个圈,流下面庞。
朱隶推门进来,见状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沈洁抬起头,破涕为笑:“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份文采。”
朱隶苦笑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沈洁手中的几张纸,看了一眼摇摇头,随手一揉。
沈洁上前一把抢了下来,埋怨道:“你干什么?!”说着小心地在书案将揉皱了纸摊开。
“几个随手写下的几个字,你还当宝贝了。”朱隶无精打采地走到床边坐下。
沈洁将几张纸叠好放进怀里,坐在朱隶身边问道:“今天又去攻城了?”
朱隶郁闷地点点头:“三个月了,我们伤亡了一万多人,仍然毫无结果。”
“你早就知道到济南城不好打,事情并没有出乎你的预料,别这样垂头丧气,大家都看着你呢。”
“我现在终于明白李景隆当时攻打北平时的心情了,明明只有残兵败将守城,就是打不下来。”朱隶长叹一口气,仰面躺在床上。
“当初李景隆打不下北平,是因为我们万众一心,守着我们自己的家,今天济南城也是一样,济南城兵没有多少,人可不少。”
朱隶点点头:“信念,他们有信念支撑着。”
“你没有了吗?”沈洁问道。
朱隶不说话,他确实动摇了,攻打别人的城池,他再也找不到守城时的那种底气与豪气,不仅是他,他觉得燕飞也是这样,这三个月攻城,骑兵队没有多少任务,他和燕飞每次攻城的时候都站在后面看着别人攻打,济南的城墙确实非常坚固,而且比北平的城墙还要高,但如果他和燕飞拼了命攻城,很有可能翻上墙头,打开城门,当然也可能战死在城墙下。
不,他不会这样做的,更不会让燕飞这样做。
“没有了。”朱隶闭上眼睛。他忽然很厌倦这次攻城。
沈洁叹口气站起来,她也觉得厌倦。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当初燕王被迫以八百人起兵,燕王是弱者;北平以一万人抵挡李景隆五十万军队的进攻,北平是弱者;白沟河燕军以不足三十万人迎战李景隆六十万大军,燕军是弱者;如今燕军近二十多万兵力围攻三、四万人守卫的孤城济南,济南军民成了弱者。
“朝廷派出援军了吗?”
“没有,只收到朝廷加封盛庸为大将军,铁铉为布政使,罢免李景隆的军职等消息,还有黄子澄要杀李景隆,皇上没同意。”朱隶语调平淡。
“黄子澄凭什么要杀李景隆,李景隆战败还是他黄子澄推荐的。”战场是战场,朋友是朋友,战场上如果谁杀了李景隆,沈洁肯定不会说什么,离开战场李景隆可还是沈洁的朋友,谁想杀李景隆沈洁当然不愿意。
从国法上说,李景隆不仅战败,还扔下十多万大军自己跑回了京城,论罪当斩,不过感情上朱隶也赞成沈洁的想法,和李景隆打得再热闹,那是战场上,下来,他们还是朋友,何况,他确实看不上黄子澄,忠心也是要讲能力的,他的能力不足矣担当起他应该担当的责任。
“朝廷为什么不发兵救援?”沈洁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你好象很希望朝廷发兵。”朱隶躺不住,又坐起来,心烦地回了一句。
“你不希望吗?!”沈洁一句话顶回来。
朱隶愣了,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他也是很希望的,不是他盼着有仗打,而是他希望看到朝廷有一个正确的方案,燕军主力都被牵制在济南城外,朝廷应火速派出援军,一方面与济南的守军一起内外夹攻燕军,另一方面派兵北上,攻打北平城,这才是朝廷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济南城自生自灭。
朱隶也明白了自己到底郁闷什么。当初他带领北平的军民死守北平时,燕王时时刻刻在牵挂着北平的安危,朱隶相信一旦他守不住,燕王会不顾一切回来救他。他守城守得有信心,守得有希望。
现在换成铁铉和盛庸一样艰苦地守城,而朝廷除了几个口头上的封赏,什么都没有。朱隶很敬佩一心为朝廷死守济南的盛庸、铁铉,他希望这样的人效忠的是一个果断的皇帝,一个英明的朝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心中为这两个人不值,为整个济南城的军民不值。
次日,朱隶走进中军帐,对刚用完早餐燕王说道:“我想进趟济南城。”
燕王不解地看着朱隶,本王也想进济南,可打了三个月了,还没有打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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