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着她隐隐翻动的泪水,原本想逼她说个究竟的念头被不舍压了下来。他抬手覆上她苍白如纸的脸,质问变成了无奈,“不要就不要吧……都随你。”
拇指拂过她眼角的湿润,宋博彦长长吁口气,“乖,别哭。你要是真不想要,咱们就不要。我说过,你最重要。”
四个字让唐糖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果今天他勃然大怒,揪着她大吵大闹一场,那她尚可以按照昨晚排演好的剧本,继续“任性”的拿掉孩子,再“负气”分手,和杨阳一起回美国,永不相见。但现在,他毫无原则地迁就挑断了她心中绷了许久的弦,很疼,很害怕,也幡然醒悟如果以谎言的方式离开,那对他才是最大的伤害,也是对这份爱最大的侮辱。
就在这一刻,她改变了初衷,决定揭晓自己的秘密。
吸了吸鼻子,她拉着他置于脸上的手慢慢游到后脑勺,最后压在了那条疤上。
触到那块凸起时,宋博彦的手抖了下。他怔怔地看着她,深黑的眸子里划过忧色,“你……”
“嘘。”唐糖点住他的薄唇,“先听我说完。”
她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对不起,我上次骗了你,这道疤……”她紧了紧牙关,鼓起勇气说完,“这道疤是五年前做手术留下的。”
见他惊慌地望着自己,唐糖努力笑了笑,“丘脑底节区胶质瘤,发现时是第一期,做了全切手术。”
宋博彦浑身一僵,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同为医生,他当然知道这些话的含义,刹那间,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拒绝爱情、拒绝婚姻和责任。
胶质瘤属于浸润性生长肿瘤,切除后复发可能性很高,约半数肿瘤复发后会恶变,近1/3肿瘤复发后演变为胶母细胞瘤,而一旦恶变为胶母细胞瘤,肿瘤将以疯狂的速度进行生长繁殖,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布满大脑,导致颅内压增高死亡。患这种病的人就像在脑袋里装了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
不过,胶质瘤全切后,五年成活率有80,只要熬过5年,复发的可能性也会变小。唐糖说自己是五年前做的手术,已经熬过高发期,危险系数会降得很低。
那她突然不要孩子,是因为……想到那个可能,宋博彦的心怦怦狂跳。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声音轻颤,“你过了5年期,对吧?”
唐糖别开头,紧阖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复发了。”
“谁说的?”宋博彦激动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不需要谁说,我自己就是神经外科医生,这个病的症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唐糖慢慢地说,“肿瘤阻塞脑脊液循环通路造成脑内积水和脑水肿脑脊液回吸收障碍,会引起头疼、呕吐,视线模糊,出现重影……”
“你以为头晕、呕吐就是复发?”宋博彦不由分打断她的话,“你少乱猜,医生说你是怀孕太累,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唐糖侧过头,认真地凝视他,“之前我也以为是妊娠反应,可是昨天,当我在手术室昏倒后,我就知道不是。
她深吸口气,“我肿瘤生长的位置在丘脑底节区,跟其他大脑半球的肿瘤不同,这类病人在昏迷后通常会存有意识。昨天我清楚知道昏迷后所发生的的一切,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很多次,闭上眼都能回忆起来,不会错。”
听着她平静的叙述,宋博彦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已经过了五年期,怎么会复发,不可能,绝对不会。”
不等她说话,他突然用力抓起她的手,“你还没检查对不对,我们现在就去做mri,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宋博彦。”唐糖拉住他,用力地咽了气,“如果、如果检查结果如我所料,你能不能……”
“想都别想。”宋博彦猛然钳住她的下巴,眸子红得能滴出血来,“唐糖,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她被迫仰望着他,唇瓣咬得发白。果然还是被她猜中了,他不会轻易放开自己,可这是她最不想要的,她不需要不离不弃的痴情,更不想他看着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那对他太残忍了。
“宋博彦,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她突然说道。
宋博彦放开她的下巴,蹲在她面前,示意她说下去。
唐糖微微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我在安德森接受治疗时认识了一对夫妇,那个妻子跟我一样患有脑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有办法全部切除,只能继续做放疗和化疗。”
“他们结婚7年,因为担心妻子的身体,所以一直没有要孩子,但他们很恩爱,丈夫经常为病床上的妻子制造惊喜,全中心的女人都羡慕那个妻子,有一个这么爱他的丈夫,而最让人钦佩的是,她的丈夫不像其他家属成天愁眉苦脸、担惊受怕,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天天都很开心。可有一天晚上,我发现他躲在楼梯间哭。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常常趁着妻子睡着后躲在那里哭。”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那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就像沾盐的鞭子抽打着唐糖的心。听着那痛苦的哭声,她突然想到了父母和杨阳,想着他们是不是也这样,躲在背后为她掉泪;也在那一刻,她暗自发誓,不会结婚,因为她不想多一个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听完她的讲述,宋博彦瞬时明白了她的顾虑,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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