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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致看著手中的折扇有些发呆,扇面上那几滴鲜血已变得暗红,倒像是不经意溅上的几点朱砂,让慕容致看著它,就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慕容远绝然离去的身影。
他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发呆了,好像这柄小扇子有无穷的魔力,可以将他的神智一点点地吸引过去。
折扇曾被慕容致丢弃过,可又被他重新拾了回来,原因他不知道,也许是扇子跟著它的主人日子久了,也沾上了那人邪恶怪异的气质,所以即使是死物,也可以轻易掳住人的所有感觉和思维。
逐慕容远出门只是一时气愤之举,过後慕容致心里也有几分懊悔,而当他听说慕容远因此随军出征後,他心里便愈发忐忑起来,他知道慕容远平时是享乐逍遥惯了的,那边境阵前惨烈恶劣的气候远不是像他那样享受软乡暖帐的公子哥儿所能经受得起的。
虽说对於一个已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若能在阵前建立些军功,返京後也许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可征战吉凶难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样的事……
慕容致知道自己是在害怕,可是害怕的原因他不敢说,甚至想都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慕容远离开了多久,他就不安了多久,他知道自己是在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可为何要去担心他,连慕容致自己都不明白。
得知慕容远出征的消息是在他离京之後,慕容致震惊之下立即便去摘星楼找慕容静想问个清楚。
那天清晨,冬日的煦阳初升,莹雪渐化,四处还弥漫著初朝的冰冷,慕容致才到大厅,便见刑飞从远处走来,当时连著下了几日大雪,冰雪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而刑飞竟然赤足踏雪行来,仿佛冰冷的雪地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刑飞显然也看到了慕容致,於是冲他礼节性的点了下头,然後便在不远处把脚步停下,欣赏起雪景来。
他的双足立在雪中,如白玉般晶莹!透,那张绝世容颜在旭阳下泛起恬淡柔和的光芒,却不带丝毫笑意,一袭白衣和皑皑积雪完全融在一起,宛如一座冰冷绝美的雕像,恍然望去,似乎比雪要白,比冰还要冷。
这是慕容致和刑飞头一次正面相逢,当日刑飞和慕容静成亲之时,慕容致只是礼节性的出席,刑飞的盖头没掀,他已经退席了,而且在之後很长一段日子里,不知是在回避还是单纯的不经意,两个人竟然始终没再碰过面。
这是张可以引人下地狱的容颜,却不能让慕容致心里泛起半点涟漪,因为他不是小飞,不是他喜欢的那个傻傻的,单纯可人的孩子,这张脸的确美到了极致,冰到了极致,却反而让人感到有种可能会随时消失的不真实。
慕容致一直认为自己是倾出生命去爱著小飞的,可不过短短几个月,那个喜欢害羞又乐观的孩子在他心里已然有些淡了,因为他知道那本来就是个虚幻的影像,而且那个影像就算存在,也决不会为他停留。
恍惚中,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慕容致看到他二哥慕容静提著一双鞋匆匆奔了过来,他一向平和的脸上似有些愠恼,而看到慕容静这般脸色,刑飞小心的吐了吐舌头,似乎说了些什麽,慕容静却没有反应,只是沈著脸将鞋递过去,弯腰替他穿了上去。
刑飞很听话的抬起脚,让慕容静为他把鞋穿上,脸上却浮起了笑容,那灿若星辰的笑容下好似隐藏了些顽童似的俏皮,而看到他拉住慕容静的衣襟低低细语时,慕容致突然有一瞬间的惶惑,他感觉到那个人就是小飞,那恶作剧後的莞尔和惹人疼惜的讨饶不正是小飞以前经常做的动作吗?
原来小飞从来都没有消失,他只是存在於二哥的心里,也只有在二哥面前,刑飞才会回归自然,让那破开冰雪的一笑只为他一人绽放……
那次拜访并没什麽收获,若说收获,那就是让慕容致明白了一件事,属於小飞的那段感情他该彻底放弃了,或者说,该去忘记,其实有时候遗忘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当一个人为其它事烦恼不堪时,他就会很自然的忽略那些对他来说已不再重要的东西。
慕容静并没跟他谈论太多关於慕容远的事,他只是说了些劝慰宽解的说辞,又说慕容远只是个书吏,没有冲锋陷阵的危险,对於一个享受惯了的人来说,这次的阵前经验对他将来的成长也不无裨益。
可是,真的如此吗?
慕容致的担心并没有因为慕容静的宽慰而放下,反而更增添了一些疑虑,他隐隐觉察到慕容静的说辞後面似乎还隐藏了些不为他所知晓的东西,而之後发生的事情更加证实了他最初的想法。
一个月前布匹行的梁老板突然来找他,提出今後的布匹价格每匹要多加一两银子的要求,慕容致自然一口拒绝,布匹买卖一向是慕容家最大的钱财进项,在他接手的这几年间,和他有生意来往的各家商行都从未有过提价的要求。
所以慕容致不仅没同意,还反问起其中的缘由,梁老板被逼不过,这才很尴尬的解释道,和慕容府的布匹生意中,每匹布的价格一直都比卖价高出二两银子,他是看在多年生意来往上,这才只多加了一两。
见慕容致不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梁老板又犹犹豫豫的告知,每匹布二两银子的差价其实都是慕容远提前预付的,现在慕容远随军出征,何时回来尚未可知,而生意上也不能这麽撂著,这才老著脸皮过来请求提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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