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熟悉。
因为他曾经经历过一次。
那是死亡的感觉。
他飘啊飘啊,看着自己变成一堆废铁的车,看着赶到车祸现场的他的母亲,然后视野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最后,他是被一些谈话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布置。
嵌在墙中的宽屏电视机,四周角落里的四盆绿色植物。
靠近庭院的屋子里放着一张圆桌,庭院里种着一些南瓜藤。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屋外走廊上的一个秋千,此时上面没有坐着人。
电视机开着,电视频道上正在放一部韩国爱情剧,剧里的女主角正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着。
说话的人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
路白认出来了,那个头发有大半花白了的是他的母亲。
路母哭泣着,坐在她身边的人安慰着她,随后伸手用遥控把电视机关掉,轻声安慰道:“别哭了,伯母,已经过去了。”
此时似乎已经是春天,那人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发尾柔软地贴在脖颈上,垂落的刘海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声音很温柔。
路白呼吸一窒。
那是……前世的商羽吗?
路母闻言擦了擦眼泪,失笑道:“事情都过去一年了……”
“是啊。”商羽温柔地笑着。
“但是一想到去年那段时间,真是……”路母摇了摇头,“现在这么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人住,实在是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的时候总觉他们还在这里,但是其实每天到了晚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
商羽沉默两秒,安慰道:“我陪你说话,别难过了。伯父和小白也想你过的开心一点的。”
路母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说起来还真是奇怪,以前小白上大学的时候都没听他提起过你。”
商羽淡淡笑道:“我和他是一个街舞社的,但是他和我不在一个团队里面,所以也不是很熟。”
路母不信,说道:“要是不熟,你还来这么关心我这个老太婆做什么?你不知道,以前路白喜欢那个何之蕴,好说歹说也交往了两三年,可是何之蕴一年才来看我两次,可是你每个星期都会来看看我。我有时候真是怀疑小白三年是不是和你一块儿去了。”
商羽微微抿唇,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路母笑着摇了摇手说道:“我开个玩笑,你也别介意。”
商羽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介意。”
“你不介意就好,”顿了顿,路母说道,“说实话,这么一年下来,我也差不多是把你当儿子看待了。”
商羽眨了眨眼睛,说道:“做干儿子也好啊。”
路母惊喜道:“是吗?哎呦,那我可开心了。以后能够看你娶个媳妇,抱抱你的儿子也好。”
商羽笑着没说话。
“说起来,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我给你去洗一点?”路母问道。
“不用了,”商羽连忙站起来说道,“我帮你去洗吧,你坐着。”
说完就拿起了一袋苹果上了二楼的厨房。
这个步入社会几年,已经敛去了最开始的稚气的男人多了一份成熟,沉默着的样子眉宇间似乎总是不是那么开朗。他的眼睛里仿佛沉淀下了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压在他的心头,也压在注视着他的人的心头。
男人慢慢地把苹果一个个洗完,然后拧上水龙头,最后动作顿在了那里。
他双手撑在水池边,缓缓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路白醒了。
刚睁开眼睛,坐在他身边的路母就站起了身,迎着走出来的医生道:“我先生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拉下口罩笑着说道:“很顺利,请您放心。”
路母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笑了出来。
路白站起身,和路母一起跟着被推出来的路父,直到进了病房。
路白之后一直恍恍惚惚的。
路父因为麻药作用还在睡着,路母把东西整理好后就坐在床边不动了。
路白偶尔会出神,偶尔会仔仔细细地看路父,确定他的确没事了。
时间到了傍晚,路白主动去给路母买晚饭,顺便帮路父带了点清淡的粥。
等到回到病房的时候,路父已经醒了。
成功的手术让一家人都很开心,可能是发觉到路白脸色不太好,路母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路白迟疑了一番,还是点头了。
他走出医院的时候拿出了手机,发现竟然有十个未接来电了,一个是莫海东打来的,另外都是商羽打来的。
路白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刺痛了一下,微微迟钝了一秒,就有些不利索地发着抖打电话给了商羽。
对方很快接起来了,小心翼翼道:“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怎么都没接啊?”
“我……我静音,忘记开震动了。”路白声音干涩道。
“那手术很成功?”
“恩。”路白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商羽笑了出来,“那你就不用担心啦。”
“那个……”路白张了张嘴。
“怎么了?”商羽奇怪道。
“你现在在学校?”
“恩,对啊。”
“……我不想回学校……”路白的喉结滚动了下,“但是我想见你……”
路白不知道那个梦算什么。
他知道他梦到了自己的前世,因为出车祸的那个场景是那么熟悉,可是之后呢?
之后商羽和路母的谈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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