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德到了关宁铁骑兵寨,城墙上放门下来,拉着李在德和器械的雪橇滑进去。他的手张不开,和其他人用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各种器械抱着,放到一处。旭阳算是完成任务,要返回自己的卫所。李在德欢送他:“其实你人不错。”
旭阳看他一眼。
驻地简陋,土屋进门就是炕,好在炕烧得比较热,在外面冻久了脸上手上针扎一样。李在德点了点器械:“还剩一样,你们赶紧上炕暖和着,小心也别一下太热冻伤,我出去拿。”
一堆人瘫在炕上,李在德掀起帘子心急火燎跑出去。一把通火铳的通条和校准锉。天很阴,西北风刮在脸上。李在德一直以为自己算能吃苦的,现在才知道邬双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一鼓作气抱起布袋,忽然愣了。
远处,有人骑着白马走来。
仿佛听惯了的那一出书,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按剑披甲骑着马,在模糊的天与地中间飒飒迎风而来。
邬双樨骑着马过来,没下马,绕着李在德小跑。马蹄很急,绕着李在德一圈又一圈。李在德抱着东西站在中间,眼睛略略发红。白色的骏马围着他打转,像是朝拜,或者胆怯。因为害怕,不肯上前一步。
李在德在冷风中发抖,一张嘴跑调的哭音:“你不知道我看不清么?”
邬双樨的马踱了两步,停下了。他下马,伸手捂住李在德的眼。李在德也不躲,两人就那么站着。邬双樨的手又糙又凉,李在德眨眼,眼睫毛激得邬双樨一缩手臂,李在德挥开他的手,揪着他的领子眯着眼睛使劲看他。
一条大疤,贯通左颊。已经愈合,狰狞地咬在邬双樨脸上。他目光很平静,比起京城里的飞扬跳脱,被生与死洗练的得肃肃如风。
邬双樨语气温柔:“不让你看,就是觉得你会害怕。”
李在德用手指摸摸邬双樨的脸:“不是说要留胡子保护脸……”
邬双樨笑音闷在胸腔里:“收拾收拾来见你----虽然已经这个样了。”
李在德眼圈越来越红。
邬双樨偏脸蹭蹭他的手:“傻狍子,那一仗我活下来了,就很好。”他用脸贴着李在德的手。
真温暖。
再也没有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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